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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愔沉默,眼眸复杂莫测。
荀羡说完,转身离开。
阿三拿着匕首走上前来。
见状,郗愔眼神闪烁,立马冲荀羡叫道:“荀二郎所言甚是!郗某愿助足下与车骑将军镇守京口!守我山河!”
荀羡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郗愔。
转过身,荀羡朝郗愔走过去,亲自动手帮郗愔解开绳子。
郗愔来到海边时,正是日出之际。旭日灿烂刺眼,从海面上升起。郗愔呆呆地望着江面,眼睛微微泛红。
哽咽几下,郗愔深呼吸,转身回到府上,提笔给郗超写了一封信。给儿子写完信,郗愔又写了几封手书,分别送到各个地方。
“大郎,郎主来家书。”仆人拿着信,欢喜地跑进书房。
一年过去了,郗超的变化很大。身子飞快长高,那双眼睛变得狭长,双眉如墨染,顾盼间,温柔似水。一身气质,温润如玉,翩翩若仙。
“放着。”正处于变声期的郗超,声音有些沙哑。
仆人轻声说道:“大郎不看看?或许是郎主思念郎君了,故而修书寄给郎君。”
目光离开地图,郗超嘴角上扬,脸上出现似有若无的笑意。他漫不经心地言道:“十书九骂,不看也罢。”
每次郗愔派人送信来,信中的内容全是骂儿子的话。从字里行间,郗超能想象到郗愔气得跳脚抄棍子的模样。
仆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将书信放下。
郗超对仆人摆手。
仆人退出书房。
仆人离开后,郗超盯着地图看了许久。
天色渐暗,郗超起身时,才注意到案上的信。
他坐下来,拆开信。
看完信,郗超双眉微蹙,眼神深邃莫测。
郗愔在信中说了王献之率王家部曲出海的事情。说完王献之的事,郗愔又跟郗超说了一大堆话。大意是你们这些小儿辈爱折腾就去折腾吧!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输了不丢人。出了事,还有长辈替你们扛着,放手去干。给你们选好了风水最好的墓地,若是战死,一定会为你们立碑,歌颂千年。
写到战死这段文字时,笔迹明显变了。笔画不流畅,说明下笔之人心思烦乱,心不在焉,书写的时候双手在颤抖。
郗超没想到郗愔会写这样一封家书给他。郗超盯着最后一段文字,看了许久。
“大郎!卫将军府率兵前来!”
仆人跑进书房,发现郗超双眼泛红,神色不对劲,仆人愣住了,紧张地问道:“大郎,发生了何事?”
郗超没有回答,他将信收好,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问道:“你方才说卫将军府率兵前来?何人率兵?”
提起此事,仆人激动地告诉郗超:“是一位女郎!一位女郎以卫将军府名义率兵前来边境!”
“女郎?”郗超蹙眉思索。
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浮现谢五郎的身影。
郗超穿上布棉履,往外走。
自从荀灌被封为巾帼将军后,谢道韫便能光明正大的以女郎的身份在卫将军府办公。一开始,得知谢道韫是女郎,许多人都不服气。谢道韫用手腕让这些人闭嘴,并且训练出一支精兵。这支精兵十分敬佩谢道韫。
郗超走进屋内,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谢道韫虽然身穿男装,但是梳的是女子发髻。
见到郗超,谢道韫惊讶他的变化,打量了一会儿,她眉目含笑,起身向郗超作揖,轻声言道:“许久不见。”
这一回,谢道韫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的声音清丽婉转。
郗超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谢道韫,从容地脱鞋入席坐下。
谢道韫没有坐下,她看向左右。
左右递上锦盒,谢道韫接过。她坐下来,将锦盒放在案上,笑着言道:“足下救助遗民过江,长期镇守边境。陛下下旨,封足下为征北将军!”
郗超没有扫一眼那个锦盒,他挑眉,淡笑着言道:“咏絮之才,当真不简单。”
谢道韫尚未介绍自己,却被郗超猜到了身份。她也不惊讶郗超竟然能猜到她的身份,笑容温柔地言道:“有才不得施展,与废材无异。道韫能有今日,全依靠卫将军。若非卫将军赏识,愿意给道韫机会,道韫也无法一展抱负。”
郗超漫不经心地问道:“谢长史此番率兵前来,意欲何为?”
朝廷封赏郗超为征北将军,意味着他便不再是卫将军府的长史与司马。此番谢道韫以卫将军府的名义率兵来到边境,足以证明她如今在卫将军府很有地位。除了卫将军之外,只有卫将军府的长史与司马能调动京师之兵。
哪怕谢道韫不说,郗超也猜到了她如今在卫将军府担任什么职位。
谢道韫收敛笑意,态度严肃地说道:“奉卫将军之命,助冉闵伐赵,救我大军!”
郗超颔首,语气随意地问道:“卫将军可有诏命?”
上次王献之传消息给郗超,让郗超救助胡人,郗超没有听从王献之的吩咐。如此大事,后果严重,王献之一人绝对承担不起。
谢道韫颔首,将锦盒推到郗超面前:“陛下手诏。”
郗超这才拿起锦盒,打开锦盒取出圣旨浏览。确定无误,郗超才起身,双手接旨,向谢道韫行礼。
“既有诏命,可即刻率兵渡江!”
自从接到桓温与大军受困的消息,以及冉闵向晋国求助的消息,郗超就一直等待朝廷的回应。如今,朝廷总算派人来了!刻不容缓,应当即刻率兵渡江!先救助桓温与大军!其后,再量力帮助冉闵抵抗赵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