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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钰笑了,“殿下果真聪慧。”
“半刻钟快过半了。”厉青凝淡淡道。
鲜钰一哽,又道:“那纸人沾染了泊云的气息,确实是他给尚书大人的。尚书同清妃说,这纸人是二皇子身边的谋士给他的,那谋士要他将其贴在她后背。”
“虽然我不得干涉朝政,在朝中多少也有我的人,也有听闻这段时日户部尚书被弹劾之事,但朝中所被提的,皆是些莫须有的罪名。”厉青凝道。
她略微一顿,又说:“那些亲近厉无垠的官员,在对尚书施压。”
“不错,尚书大人也同清妃说了这些,若是他未将纸人贴在她后背,日后必不得安生,所幸大人为人忠心正直,宁愿不得安生也不肯如他人所愿。”鲜钰回忆着牢中之事,缓缓说道。
“那他将纸人拿出作甚。”厉青凝蹙眉问。
鲜钰拨弄起镜台上那些胭脂水粉盒,“他要清妃借机求见皇帝,并将纸人呈给皇帝看,途中不得交给别人。”
厉青凝讶然,“若是如此,陛下必定会得知他用了伪造的文书进了天牢一事,即便是清妃得以洗清罪名,他也难逃一罚。”
“他连不得安生都不怕,还怕被罚上一罚么,皇帝又不会真摘了他的官职。”鲜钰悠悠道。
“未必不会。”厉青凝生怕鲜钰听不懂一般,解释道:“尚书定然知道那文书是假的,因为文书根本不是他从陛下那接来的。”
“这又如何?”鲜钰蹙眉。
厉青凝缓缓扬起唇角,那笑意几近于无,“文书岂是一般人能伪造的,陛下的字迹不是谁都能模仿得来的,再者,那文书上必定得印有红章才作数,只有近得了陛下的身,又常在宫中的人才能盗得了玉玺。”
鲜钰愣了一瞬,此时她是真的听懂了。
“除了厉无垠,谁还有这样的胆子,这样的机会。”厉青凝意味深长道。
鲜钰微微抿起唇,思忖了一会才道:“皇帝万不会让天下人知道玉玺被盗用,字迹被模仿一事。”
“不错,陛下未必会怀疑到厉无垠身上,但定然清楚,此事必出于身侧人之手。”厉青凝眼里波澜不惊,静得似是一潭死水。
她又道:“现下尚书大人知道了此事,陛下必定会给他些惩罚,以示皇威,好封住他的嘴。”
鲜钰愣了一瞬,垂眸想了想,忽地扬眉就笑了,“可若是皇帝知道二皇子仿了他的字迹,那萧府账账簿被造假一事,不就更能确认是二皇子亲力亲为的了?毕竟二皇子这般擅长仿写。”
“不无可能。”厉青凝淡淡道。
鲜钰本就是想让二皇子被正法才入了宁妃的梦,也不知昨夜过后宁妃怎样了,她转而问道:“不知宁妃如何了。”
厉青凝缓缓道:“宁妃已去。”
“已去?”鲜钰蹙眉。
“人没了。”厉青凝淡淡道,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鲜钰心下一惊,未料到仅仅过了一夜,宁妃竟就没了。
她微抿了一下唇,忽觉得如鲠在喉,“为何。”
厉青凝本想睨她一眼,可惜睨不着,“你昨夜做了什么,你该清楚得很。”
鲜钰闻言愣了一瞬,她确实十分清楚。
前世之时,她坐着那停火宫宫主之位,虽不曾伤过什么无辜之人,但做起事来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她杀伐果断,性情在旁人眼里又十分反复无常,由此一来,才成了那小孩儿听了名字都会放声大哭的魔头。
可她何曾伤过一个无辜之人,又何时伤过小孩儿,她心里清楚,但不知厉青凝知不知。
她心知肚明,厉青凝向来爱洁,这般手染血腥之事是不屑于做的。
由此一来,前世厉青凝不肯踏足停火宫也情有可原,常常冷眼看她似乎也情有可原。她本就不是什么皎如明月的人,不过是踩着泥腥试图在水里捞月亮罢了。
可惜用一双从泥腥里伸出来的手,将盛了月亮的水也给弄脏了。
后来,她更加小心谨慎,若是沾了血,必要将手擦洗得干干净净才去见厉青凝。
可厉青凝仍是不喜,兴许是因为嗅见了她衣裳上沾着的血腥味。
她从未问过厉青凝,究竟是不是不乐意见她做那等无情无心的事,究竟是不是不喜欢她那浑身血秽的模样。
前世不敢问,索性就不去问了。
从重生归来起,她一直忍着不让戾气蒙蔽了双眸,即便是对那些曾伤她的人再切齿拊心,也一忍再忍,未亲手要其性命,而是择其办法令他们生不如死。
难道这样也错了?
鲜钰愣了一瞬,耳畔仍回响着厉青凝那冷冷淡淡的声音。
她微微抿起唇,薄肩一颤,心道宁妃怎么会死。
魂海中,厉青凝见鲜钰久久不语,还疑惑了许久。
半晌,厉青凝又察觉到自己肩颈微微一颤,可她的神魂被挤在魂海一角,颤的自然不是她,而是鲜钰。
虽屏起了身体的五感,但魂识犹在。她分明感受得到那凉意是从指尖开始蔓延的,顺着四肢爬到了脊背,正要往胸口处延伸。
那彷徨的感觉是她不曾有过的,这并非是她的心绪所动,而是鲜钰的。
鲜钰丹唇紧抿着,似是要将唇再抿紧一些,牙关也咬紧一些,才不会让唇齿发颤。
可她甚是诧异,也心有余悸,许久才微微张开了唇,挤出了三个字音道:“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