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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信把点心碟子往顾渊面前推了推,对他道:“你别在意啊,他们胡说的,我同帝君只是共事。”
顾渊没有说话,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他手里。
隔壁桌的人仍在说话。
“不要说得那么奇怪,这个呀,叫做和亲。”
“可是吴国的神仙……是个男的。”
“神本无相你不知道?神仙和咱们当然不一样,当然是都可以的。”
“那吴国神仙长得漂亮吗?”
“神像运回来的时候,乌漆墨黑的,看不清楚。”
“唉,神仙也真是可怜,连相看都没有,就要被包办。”
“那仙君的像呢?谁见过仙君的像?”
“我见过枕水村里的那个泥像,说真的,仙君的模样有些可怜。”
林信有些苦恼地挠挠头,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想。
民间百姓十分丰富的想象力。
正说着话,唱曲儿的小姑娘提着裙子,从楼梯下走上来。
林信这才知道,这些天,乐坊里的乐师,已经为他和重渊帝君谱了第三版的《冕旒锁》。
头一版的《冕旒锁》,讲的是林信和他的八个郎君,胡诌胡写的。
后来不知道谁又写了一本,比前边那本好一些,起码只有一个郎君,林信不会累死。
近来他与重渊帝君共事,民间便把这件事情,看做是定下来的婚事一般,又写了一份新的。
分做吴越相争、重渊入越、琴瑟和鸣三段,林仙君与重渊帝君从一开始各为各国的针锋相对,到后来打着打着就滚到榻上。
这曲儿一夜之间风靡越国,传唱很广。
知道结局之后,倒回去重听,连他二人之前说的狠话,都像是在打情骂俏。
林信尴尬得很,不敢让顾渊听见,拉起他的手就要走。
“小雀儿,付钱。”
小雀儿应了一声,颇好笑地看着他二人。
林信拉着顾渊就走,顾渊拿起他的竹杖,牵着他下楼去了。
原本顾渊说给他治眼睛,到了今日也没有治好,所幸明日便是祭祀之日,大约林信明日就能恢复仙身了。
到了大街上,再听不见茶楼里的说话声与唱曲声,林信才松了口气。
他试着拉拉顾渊的手,问:“你生气啦?”
顾渊没有说话。他其实想听曲儿。
没有听见他说话,林信便道:“你要是实在生气的话,我去跟天君说一声,我不与帝君共事了?”
“不用。”
“认真想想,要是你有一个共事的魔君,你们那儿的人都给你们写话本,我也不太高兴。”林信晃了晃他的手,“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去跟天君说吧,好不好?”
顾渊定定道:“不用。”
倘若是别人,顾渊自然也生气。
可是重渊帝君不是别人。
顾渊不放心,再嘱咐了一遍:“不要去说,你和我……他共事,本尊不介意,本尊很高兴。”
林信觉着奇怪,却也没有再提。
这时小雀儿从茶楼里出来,站到林信身边:“可以走啦。”
*
明日便是祭祀,林信也没有在外面多待,在摊子上吃了碗汤圆,在天黑之前就回去了。
这几天他都住在仙君祠里。
晚些时候,林信洗漱完了,手里抓着干净巾子,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回正殿内间房里。
他一直睡在这里。
在这里住了些时候,周围摆设也都熟悉,林信能简单地走进走出,不撞到墙。
他回身掩上门,随口道:“圆圆,外面好像起了风。”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
林信顿了一会儿,再问了一声:“顾渊,你在吗?”
他不在。
林信瘪了瘪嘴,擦着头发,走到榻前坐下,继续擦头发。
再等了一会儿,顾渊还是没有回来。
他以为顾渊是去煮甜汤了,结果好像不是。
林信不大放心,便给他传了封音讯,问他在哪里。
顾渊收到音讯的时候,正在仙界西山的云宫里。
他盘腿坐在案前,面前摆着一面玄光镜。
林信问他:“圆圆,你在哪儿呀?”
顾渊把玄光镜倒扣在桌上,再将传音符捏在手里,想给他回信,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复,反倒把玄光镜重新立起来,继续看从前的两次情劫。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与林信可能有些事情,手里有两面玄光镜,但是都没有用。
直到林信明日便要恢复仙身,才把玄光镜拿出来,一探究竟。
他手中攥着林信的传音符,目光渐渐阴鸷。
越国琅琊城,天黑的时候起了风,后来风声渐大,阴云灰暗,哗啦一声,外边下起了暴雨。
林信给顾渊传过信之后,便坐在榻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等顾渊回来。
等着等着,却是自己靠在榻前睡着了。
梦中受冷,他还迷迷糊糊地拖出榻里的被子,给自己盖上。
夜深时,随着暴雨,一声惊雷,林信从睡梦中惊醒,手上擦头发的巾子落到地上。
他向上扯了扯被子,再唤了一声:“顾渊?”
林信抱着锦被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估摸着顾渊还是没回来,可能是出事了。
林信看不见,便慢慢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