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祁轻笑出声，“我已经安排人拖着老爷子，咱们今天去看望那位还在沉睡的植物人。”
    “所以你这几天根本不是无暇顾及杨逸龙，而是在等机会？”
    “知我者，小觅也。”
    杨家的私人医院林立在高层中，前面是一片景致很好的人工景区，都市中鸟语花香，格外奢侈，苏觅觉得空气里都是人民币的味道。
    陆天祁随意打量了两眼，“你如果喜欢，咱们也在家门建一个。”
    苏觅立即摇头拒绝。
    建人工风景区啊，这么骄奢淫逸的事还是不要做为好，毕竟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嘛。
    “请问两位找谁？”两人在一楼大厅被前台拦住。
    “我是隆升的股东，与你们杨董事长有约。”陆天祁揽着苏觅的腰，留下一句话就带着人往里走，他衣着不俗，淡漠着一张脸便已经写出生人勿进，前台的小姑娘小跑着跟了两步，想到同伴不在岗，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的功夫陆天祁与苏觅已经走进电梯里。
    苏觅看着陆天祁想也不想直接按下一个数字，便知道他已经计划好一切，想到终于要见杨逸龙，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顶层的高级病房少有人来往，苏觅站在门口朝里看了一眼，磨砂玻璃封得很好，没留一丝缝隙。
    她朝陆天祁扁扁嘴，“看不见。”
    陆天祁轻笑一声，抬手压下门柄，眼前的画面拉开，苏觅看到杨逸龙坐在宽大得不像话的病床上......啃排骨。
    和那天江靳黯拍的照片奇迹般相似。
    听到开门的声音，杨逸龙抱着排骨头都没抬，“少爷我今天房门没踏出一步，告诉我爸让他放心吧，事情解决之前我不会再闹，不用这么——”
    他察觉到不对，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陆天祁和苏觅，僵在当场。
    苏觅觉得眼前的画面无比尴尬，她甚至能够看清杨逸龙嘴角的油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下意识去扯陆天祁的衣袖。
    “小杨总，好久不见。”陆天祁单手插兜，风度翩翩走进病房，如果杨逸龙此时的模样不是那么的......不入流，只看陆天祁，苏觅会以为这是一场多么正式且优雅的会面。
    “的确很久没见，如果能永远不见就更好了。”杨逸龙把排骨扔回面前的食盒里，抽出湿巾擦了两下嘴巴和手掌，然后呈抛物线状把湿巾丢进离床有些远的垃圾桶中。
    苏觅嘴角抽了抽，心情复杂到语言难以形容。
    倒是陆天祁云淡风轻，对眼前大跌眼镜的情景适应良好，他把苏觅轻轻按在窗边的沙发上，然后在旁边坐下，双腿交叠，姿势好看。
    和进了自家后花园没什么区别。
    杨逸龙已经动作流畅地拿掉食盒，收起面前的小桌板，并在病床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枕头看向陆天祁，“陆总大驾光临，应该不是来探病。”
    好像脑子也没完全摔坏。
    苏觅还是不太适应八面玲珑倜傥风流的小杨总变得这么的......接地气，看着病床上的人目光都有些微妙，最后别开眼神，老老实实给老公做陪衬。
    陆天祁与他对视，微微笑了一下，“小杨总爽快，我也开门见山。”
    他微微一顿，笑容在瞬间收敛，深邃的眼底让杨逸龙不自觉想要躲开。
    他问，“我大哥的死，你知道多少？”
    苏觅看到杨逸龙那张算得上红润的脸在瞬间褪去血色，变得煞白。
    杨逸龙仿佛看见了吃人的怪物一样下意识后退，可是他的身后是枕头和墙面，退无可退，于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觅的嘴角又抽起来。
    如果他们进门的时候就装晕，可信度还能高一点。
    她对陆天祁眨眨眼，走到病床，居高临下看了两眼，便朗声问，“天祁，你知道我做精神医生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陆天祁摇摇头，目光扫过床上的杨逸龙，配合说道，“不知道。”
    苏觅轻声笑了一下，“我在骨科做过实习生，听说那晚小杨总撞在酒柜上，身上有些骨头错位，我正骨的手艺也算——”
    “我醒了。”杨逸龙唰地睁开眼，看向苏觅的眼神满是不情愿，苏觅站在床边抱着手臂打量他，“我以为小杨总脱胎换骨，和以前多么不一样了呢，现在看来还是一样的无赖。”
    “你们今天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早就知道我醒了，无赖有什么用？”杨逸龙语气里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陆天祁却没时间和他聊闲话，冰冷的眼神一扫，他又瑟缩了一下。
    随后喊道，“陆总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陆储国的主意，我充其量就是被迫犯罪，我也是受害人之一！”
    苏觅被这一声震得不轻，看向杨逸龙的目光又变得微妙起来，片刻后想起什么，忽然朝门口看去。
    陆天祁温声说道，“房间隔音很好，他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苏觅回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看着逼供的两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杨逸龙只觉得原本就不甜的生活变得更苦了，他咽了一下口水，看向苏觅的目光带点祈求，“陆太太，我现在已经这样了，医生说我不能受刺激，所以你能不能拜托陆总，有话好好说？”
    “好不好好说，还要看你配不配合。”苏觅收了笑容正色起来，“你自己也说了，我们今天能找到这里来，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负隅顽抗对你没好处，所以小杨总你最好还是诚实地交代，天祁的大哥到底死在谁手里，陆储国是主谋，你就是帮凶，但是知情不报的帮凶和坦白从宽的帮凶，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杨总你考虑清楚。”苏觅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杨逸龙垂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问，“我说了你们就能放过我吗？保证不正骨，不动我？”
    苏觅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杨逸龙却有些急，“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这是我的生死大事！”
    苏觅觉得更像笑，但是鉴于杨逸龙严肃的神情，她觉得自己应该保有一名合格谈判员的优秀品质，于是压下笑意，认真回答他，“能不能放过你，是由法律决定，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