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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性向,吊诡的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同类竟然是林周,林周的所作所为让他连带性向连带自己都变得让人恶心,那天他也是这样,一直跑,在被烈日晒得热腾腾的路上一路跑。
四面八方的潮热空气都向他的方向挤压,他简直透不过气来。他那时候无处可去,只能在街巷上没有目的地奔跑,最后蹲在家门外的楼道角落里,无声地发呆,可能还哭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祝苗有处可去,他可去的地方可比那个一直以来的“家“有安全感得多。
跑着跑着,祝苗一点点慢下来,奔跑让他心跳过速,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
他一路跑回到咖啡厅,令他没想到的是,店里不止有一柠,还有足足两个多星期没见的项澍。
祝苗差点没认出他来,项澍整个人黑了两三个色度,后脖子和手臂上还有晒伤掉皮还未痊愈的痕迹,略长的头发也剃掉了,变成了刚刚长出毛茸茸发茬的短寸,让他的五官变得格外凸出。
简直像流浪了两三个月的难民。
“嗨,这么早,你是不是翘课了?”项澍说道。
他皮肤变黑之后牙就显得很白,像黑人牙膏的代言人,祝苗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坏心情一扫而光。
第8章 谢谢爸爸
“你去哪儿啦?”祝苗好奇地问道。
“‘埃塞。”
“‘什么?”
项澍轻快地说道:“埃塞俄比亚。”
去那里干什么?
祝苗还没问,项澍就兴致勃勃地讲起他这短短几周的行程——寻豆之旅。
项澍从几年前就有这种爱好了,到咖啡豆的产区去,和咖啡农直接交易,寻找当年采收季的好豆子。
咖啡豆的生长受很多的因素影响,降雨、温度、虫害等等等等,每一季的咖啡豆都是不一样的,今年好喝的豆子明年可能就没有了,现在越来越多的咖啡师喜欢直接到产区去“寻豆”。
埃塞俄比亚是非洲咖啡豆的最大产区之一。项澍边说边拿出手机,翻出这段时间以来他拍摄的照片。
自从牧羊人在埃塞俄比亚的咖法森林发现野生咖啡豆以来,已经数百年了。项澍先是进山去寻找野生咖啡。
他跟随当地合作社的咖啡农走入泥泞的山区,中途有大雨阻路,甚至还听到了野生狮子低沉的吼叫声。他们找到了山间野生的成熟咖啡果,这些咖啡果无人照料,成熟后如若无人采摘,则又掉入泥土间反复生长。
他们不敢深入无人之处,临离开之前,大雨初歇,被乌云遮蔽的太阳重新出现,灿烂的夕阳透过叶间缝隙,随意地铺撒在这一回眸中。
日落之处的山无人探访,那里如果有咖啡,那他们自生自长,在宁静的数百上千年里完成生命的轮回。
接下来,项澍去了埃塞俄比亚最著名的咖啡产区——耶加雪菲,这已经是他造访的地方了。他与当地的咖啡农同吃同睡,当地政府为了推动咖啡产业,给当地咖啡农的小孩建了学校,项澍空余的时间在那里教授英文。
有一张照片是别人帮他拍的,照片上的他头发已经剃了,发茬在阳光下泛青,他蹲着脱掉了上衣打着赤膊,展现出从肩膀蜿蜒到后背的咖啡产区地图文身,黑皮肤的小孩围在他旁边,在他宽阔的麦色肌肤上点来点去,寻找熟悉的地名。
他还拍了很多咖啡豆采收处理的照片,咖啡农被泥土弄脏的粗糙大手捧着暗红色的成熟咖啡果,没有什么构图和光影可讲究,但其中蕴含着的是对劳动和生命自然的纯粹热爱。
他说了很多,祝苗并不能完全听懂,但他听得非常认真。项澍是个出色的分享者,每一张照片的相关故事他都能讲得有趣精彩,虽然话题有些跳跃,往往一下子就从这里跳到那里,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简直在散发着光芒。
祝苗静静地听,一柠就显得专业得多,问了很多问题,项澍也都一一解答。他拿出此行收获的一些咖啡豆样本,和一柠一起进行杯测。
祝苗没有见过,他在旁边认真地看,时不时帮忙递个东西,打打下手。他们把几个样品豆磨好,无需过滤冲煮,直接依次把粉倒入杯子里,同时注水,等一会之后,用勺子将表面的泡沫和油脂拨开捞走,依次闻香。
项澍说:“‘你也来闻闻。”
祝苗也像他们那样,依次弯腰去闻,他知道这几个豆子味道有点不一样,但再多的就闻不出来了。
他们先是闻,然后就用勺子尝。
项澍和一柠一边尝一边记录,他们所说的柑橘香气、花香、坚果香、奶油香、茶感等等,祝苗压根没尝出来。
往常他都能很坦然自己的不了解,也没有人苛求他这个门外汉,但在这个时候,祝苗看着时而沉吟时而兴奋的两个人,他突然觉得有点窘迫,他只能静静地杵在旁边,格格不入。
杯测结束了,东西全部收拾好了,一柠去上洗手间,项澍不习惯似的摸了摸自己剃短的头发。
他五官长得好,轮廓深,眼睛是桃花瓣的形状,眉毛浓而黑,鼻梁高挺,眉弓和下颌线条利落,长发时英俊而柔和,现在剃短了显得犀利。
项澍见到祝苗在看自己,说道:“‘看不习惯吗?留几个月就长回来了。”
祝苗突然问道:“咖啡难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