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绯的出现，不仅让顾清欢觉得意外，连黎夜的脸上都有些诧异。
    “有事？”
    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他可不信言绯是来度假，毕竟赤霄那样的情况，比周边其他几国还要棘手。
    唯一的可能，就是哪边出事了。
    “你媳妇有没有跟你说过，跟你聊天真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言绯朝他翻了个大白眼，转头去看顾清欢。
    顾清欢点头。
    点完才意识到上当，不过这时候想反悔已经不行了，抬头去看，果然黎夜冷峻的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看，还是我有本事。”言绯抬头，十分得意。
    “许久不见，你手上的损招越来越多了。”
    “兵不厌诈嘛。”
    言绯跟顾清欢聊几句，就拉着黎夜进去。
    不出所料，他这次来并不是度假，而是有事商量。
    两个大男人窝在小房间里，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外面的人只看到白天到日落，言绯一直呆在里面，晚上才走。
    顾清欢吃了茯苓送来的晚饭，想了想，还是让给那两人也送份过去。
    言绯半夜离开。
    那时候顾清欢正准备睡觉，他过来打了声招呼。
    顾清欢还有些诧异。
    见他欲言又止，最后想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清欢问他是不是有病。
    言绯干笑两声，说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他们可以慢慢叙旧，然后就走了。
    顾清欢以为他暂时要住在潇阳城。
    也没理会，就睡了。
    她是第二天中午才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马车上。
    专门为了假扮南门双的那件华服已经换下，人皮面具也没了，取而代之的舒适的软被，和马车辚辚的声音。
    黎夜笔直坐在旁边，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睛正静静看着她。
    见她睁眼，他也不动。
    “醒了？”
    “怎么回事，这是在哪里？”顾清欢从软被里钻出来，声音还有些困倦和沙哑。
    寝衣微散，露出锁骨。
    黎夜目光微沉。
    顿了顿，才道：“在去盛京的路上。”
    “……盛京？”
    “嗯，东陵出了些事。”
    “那这边……”
    “这边的事解决完了，君景自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知道后续怎么处理。”黎夜缓缓道，“而且，解药也已经找到了。”
    哦。
    顾清欢本来也在想，君景再有手段，也是半条腿踏进棺材里的人，要怎么在几天的时间里力挽狂澜。
    原来是她多虑了。
    不过，东陵……
    “慕容泽的事我一般都管不了，实在要管，也只能帮他解决一下不孕不育的问题。”顾清欢想了想，觉得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黎夜笑笑。
    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如高岭之花，冷漠疏离，唯有面对顾清欢，一瞥一笑尽是放肆邪佞，花开百里。
    顾清欢被他晃得眼晕。
    “阿欢，你想不想回东陵，如果不想，我让人先送你去楼泽，云州的医馆已经安排好，随时等你回去。”
    东陵的事，他一个人也能解决。
    “我想不想回去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还放不下。”
    “你呢，你又是否放下？”黎夜问这句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似乎要看清她回答时的每一神情。
    顾清欢微微偏头，作势去看窗外的风景，马车不疾不徐，道路两旁芳草萋萋，翠绿欲滴。
    沉默好半晌，她才开口，“除了孩子，我什么都能放下。”
    平静又绝情。
    她故意不去看黎夜，自然也不会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那把两个孩子接过来，你也好有个伴。”
    “……好。”
    然后两人就不说话了。
    黎夜本来就是个闷葫芦，你不主动逗他，他能在你身边安安静静的呆上一天，不发声音，又让人不能无视。
    这是他的绝招。
    顾清欢就懒得管他。
    一路无话。
    整个马车安静得可怕，连带着外面赶车的茯苓和季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乖乖闷头赶路，一路上安静如鸡。
    从这里回东陵，楼泽是必经之路，所以几人就在云州的时候把两个小包子还有一众人马带上。
    于是，原本形单影只的马车，转眼又变成了浩浩荡荡的车队。
    顾清欢则在第一时间换到另外的马车上，坚决不再跟黎夜同乘，将嫌弃他的态度表现得相当明确。
    黎司渊看在眼里，不说话。
    小肉包顾君诀则是神经大条，看见自家娘亲，她就屁颠颠的滚上去求抱抱，根本不关心亲爹亦或是后爹被冷落这个问题。
    众人用了大半个月。
    终于在第一场谷雨落下时，赶到了东陵国都，盛京。
    几年未归，盛京的变化也不是一般的大，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郊外的那处城隍庙，从一个小小的无名冢成了现在香火鼎盛的庙宇。
    那恢弘气势，让周围的寺庙都自愧不如。
    车队进京的时候还路过那处地方，小肉包顾君诀见里面热闹，拽着自家娘亲的衣角，闹腾着非要进去拜拜。
    顾清欢闻言，看了眼旁边那辆马车，干笑几声。
    见她不回答，小肉包便更是不依不饶，最后还是黎司渊有办法，伙同长风一起编了个小蚂蚱，把她给哄过去了。
    黎夜在盛京有宅邸，就是当初午门之乱后买下的，现在众人回去，自然也是回到那个地方。
    意外的是，这里一直有人打理。
    众人刚到宅子，便有管家和丫鬟迎出来，态度十分恭敬，似乎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见他们风尘仆仆，管家立即让人去准备热水，伺候他们梳洗。
    顾清欢捯饬完，又陪两个孩子吃饭。
    直到晚上才闲下来。
    这时，床榻上黎司渊正抱着本书，在给顾君诀讲故事，小肉包似乎特别喜欢山海经里的故事，缠着便宜哥哥一个接一个的给她念。
    顾清欢难得闲下来，就靠在窗边吹风。
    她看着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长风从窗外经过，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忽然道：“夫人，主子连夜进宫了，您不用等他，早些休息吧。”
    顾清欢：……
    这个死长风，他是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在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