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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算了,这种事他插不上话,想想以后罢。
萧行禹抬头向东看,那是建康城的方向。建康城,大晋的都城,最繁华富丽,以及最腐朽糜烂的地方。
郎主到那任廷尉,不能大意,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深渊。
翌日,一行人早早登船。
司马妍没坐过船,很是激动,但很快,她就激动不起来。
船启航没多久,司马妍就吐得昏天黑地,不敢在甲板上晃悠,被搀扶进舱室,面色苍白,如咸鱼一般躺在塌上。
绿绮急得跳脚,不知道该怎么办,去找萧翊。
第7章
舱室里,绿绮倒了一杯水,扶起司马妍,轻声道:“公主,喝口水罢。”
司马妍抬起眼皮,张了张嘴又闭上。她刚刚吐了一次,胃里正难受,什么都喝不下,甚至张嘴就想吐。
司马妍摇了摇头,绿绮把杯子放回,扶司马妍躺下。“适才我跟萧将军说了,他马上就来。”
司马妍想说不必让他来,但不知怎的,没说出口。
未几,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萧翊看到榻上人的情形,愣了下。
这段时日,司马妍一直都是活蹦乱跳的,第一次见她躺在榻上,虚弱得像枯萎凋零的花。
见萧翊来了,绿绮焦急问:“公主上船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就吐了五六回,将军有什么法子?”
萧翊默然不语,见绿绮一脸希冀地看他,道:“或许公主在甲板上多多走动会舒服些。”
“……”就这?绿绮非常失望。
司马妍:“萧将军说的对,绿绮,扶我出去通通风。”司马妍没指望萧翊有什么办法,毕竟他也不是医工。
过了两日,司马妍依旧不见好。萧行禹看她虚弱的样子,心生怜惜,萧翊却仿似看不见。
“郎主不去看看公主?”萧行禹问。
萧翊:“看她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她那么难受,郎主没想安慰几句?”
萧翊面无表情:“你少操心她。”
“……”萧行禹开始担心郎主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狂。
又过几日,司马妍适应了些,不再吐得厉害。脸色微微好转,就坐不住,出来活动,船上枯燥的日子,变得有趣起来。
此刻的她,坐在胡椅上看江景,清风吹拂,水面波澜,粼粼发亮。
突然,司马妍手中的鱼竿抖动了几下,她目光一亮,向上一甩,一条肥嫩的鱼钓上来。
江水鱼丰腴鲜美。
是佳肴。
萧翊站在不远处,看着跟绿绮有说有笑的司马妍,以及甲板栏杆旁一溜钓鱼的甲士,无言以对。
船沿长江溯流而下,大约七八日就到建康,进入支流秦淮河,目的地是朱雀桥。
建康城有二十四座浮航,朱雀桥是最大的一座,连接建康城南北两岸,是交通要津。
桥南岸多为民居,北岸则有百官府舍、太庙、太社,以及大晋皇宫——台城。
船缓缓向东驶,沿岸是居民邑屋,白墙黑瓦,四角飞檐,马头墙高低错落,山水青砖美轮美奂。
司马妍站在甲板上,看到两岸人流穿梭,有去佛寺上香的达官贵妇,去大市买卖货物的居民客商,也有去北岸太学馆上学的青衿学子……
再一次踏足建康,她心里五味杂陈。
很多年前,或许是因为那道站在高阙凝望西方的身影,顺着屋脊流淌成雨帘的朦胧烟雨,沉默的宫人,以及华丽空旷的宫室……
她开始厌倦这个地方。
父皇大行的那一天起,她就愈加不喜欢建康。
不喜欢它的富丽山水,烟雨朦胧,不喜欢它的曲水流觞,清谈玄理,不喜欢它的靡靡之音,穷奢极侈。
她想去外边看看,看漠北草原,看戈壁沙洲,看流云不乌……看阿玉带给她的那些與图里的旖旎山水,风土人情。
给父皇守完三年孝,她就离京远游。
只是远游以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朱门饿骨,兵戈扰攘,盗贼蜂起……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她真切地理解父皇的郁郁与坚持。
岸边的酒肆,一群华服少年在上面饮酒高谈,他们在谈玄,空洞无用的东西。
船只缓缓靠岸,司马妍下甲板,跨上马,低头看着萧翊,缓缓一笑。“多谢将军这段时日的照应,我会记得将军的。”
萧翊微微颔首。
“都要分别了,将军不能多说几句么?”司马妍问。一路上,她与他说话,他大多这样沉默以对,要不就说一两句,迅速结束话题。
“公主安好。”萧翊垂首,抬手作了一揖。
“好罢,我就多说点,祝将军日后事事顺心,若遇上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很期待再次见到将军。”司马妍扬鞭一甩,“就此别过了。”
萧翊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萧行禹问:“郎主,我们去哪?”
萧翊:“酒肆。”
萧行禹:“不去兵营?”
萧翊:“我是廷尉。”
萧行禹抿嘴,到了建康,郎主就不是威震沙场的将军,只是一个小小的廷尉,怎么能呆在兵营?
萧行禹心中愤愤,又有些不解。
愤愤的是,郎主在亥水之战中立了莫大功劳,朝廷竟然就只给了个安北将军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