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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尾掀起盒子,里面是金晃晃的黄金,“钱。”
……还真是直接。
皇轩烬想了想对着灰尾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不愧是他最得力的手下。
兰榭拿着抹布的手有些颤抖,她觉得这不是世代镇守东煌的皇轩家少主,这是个强盗头子。
他回东煌是为了把东煌放在秤上按斤成两地卖掉吧!
“去,收拾一下屋子,以后我们就住着。”皇轩烬向着他们挥了挥手说。
然后整个下午那帮家伙就一边收拾着屋子一遍添油加醋地说着他们在华阴的战绩。
什么伐纳的军官一打开运送物资的车皮,发现里面站了一车荷枪实弹的和尚。
什么来增援的天枪军被他们引进了塌陷区,一半被埋进了土里。
兰榭对于这种男人的吹嘘烦的要死,但也只好擦着落灰的地面。
傍晚的时候,有客来访,他对兰榭作了一揖,“在下蜀地司天命。”
她上下看了下,是位如切如磋的公子,她恭敬地回礼。
皇轩烬和司天命坐在被打扫出来的一方地面上,矮桌上摆着司天命带过来的凤凰单枞。竹席内司天命细致地斟茶,竹席外红火蚁和腹切蛇打仗一样收拾着屋子。
“你们出去。”皇轩烬回头对红火蚁和腹切蛇说。
兰榭刚以为能安静下来,司天命突然捡起地上的书就向着皇轩烬扔了过去。
“你命大是吧!你了不起是吧!”司天命扯着嗓子骂道。
“你怎么那么厉害呢!”
“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得够够的了!敢一个人独闯进明堂!”
皇轩烬捧着手里的茶完美地躲着司天命扔过来的书。
司天命扔够了,但仍旧气鼓鼓地坐在蒲团上。
“因为那是我能想出来唯一破局的路。”皇轩烬低头看着茶中的雾气。
“我一直都在等,我在等别人来破这个局,或者等一个完美的破局之路。可叶七找到了我,他说,他要找我。那个时候我觉得他疯了,或者他是个傻子。”少年慢慢地说着。
兰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躲在书柜后继续低头擦着地板。
“但我有一天突然明白了。我只是等,是等不到的。如果真的有人会来破局,那么那个人就是我。”皇轩烬放下了手中的茶,“而我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我喜欢圆满,小的时候看到盒子里的月饼碎了都会难过。可我现在明白了,有些事,可以不必圆满。这是我唯一的路,纵吾身……玉碎不悔。”
“可你总该,总该徐徐图之。”司天命垂首说。
“徐徐图之……舅舅是说用阴谋阳谋来走这条路吧。”皇轩烬看着窗外上树打果子的红火蚁。
“他们说舅舅是阳谋之才,但舅舅的才不该用在阴谋阳谋上,舅舅的才是经天纬地的才。最是留名,诗词文章;阴谋阳谋,说书人传道;经世治国,只在此当世。我看过舅舅的文章,才比建安,但从未流传于世。因为舅舅不想,舅舅想做的只是治事。对吗?”
司天命握着手中的酒杯,久久没有说话。
“若是阴谋阳谋能破此局,那东煌最不缺的就是阴谋阳谋。我们要做什么呢?想出更好的计谋吗?”皇轩烬笑着说:“够多了,那些谋略客已经够多了。”
“所以,你舍出了一身剐,来破这个局。”司天命的眼泛着血丝。
“是,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而我要做的太多。”皇轩烬说:“我怕我用了太多时间用阴谋阳谋来走这条路,最后我会忘记我真正要做的。”
“你要做什么?”司天命问。
“赋税财政,农桑战事,渔漕水利……我要做的可太多了,它们样样都比那些阴谋阳谋费心思的多。”皇轩烬转回头看着司天命,“所以,要舅舅费神的事情,都在后面呢。”
“阴谋阳谋是一个国家已经没有办法前进之后,一群人只好聚在一起互相戕害着。可东煌……要走的路还有很多。”
兰榭擦着书柜的手停住了,她看向窗外,长安的天好像一直很低很低。
小偷也好,强盗头子也好,甚至叛徒也好。这世上总有人只去做该做的。
他不要这世上的阴谋阳谋,他生来只为破开一切。
她转回头发现那个叫灰尾的孩子也正擦着书柜。
她想以后这个枕羽轩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或许……东煌所有积郁的尘埃也真的会被这个少年破开。
第二天,她端着铜盆去伺候皇轩烬起床,刚打开门,床上的帘子就被卷起来了。
但卷着床帘的不是那位皇轩少主,而是一位银发的色目美人。
兰榭端着铜盆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男人穿着一件银色绸衣,抬头看着兰榭,蓝色的眼清冷像是结了薄冰,他刚起来,睡在里面的皇轩烬就从后面爬了起来,整个人趴在了男人身上,“美人,继续睡啊!”
兰榭保持着微笑,默默关上了雕花槅门。
算了,东煌没救了……
第209章 南河
02
皇轩烬没大有精神地歪坐在竹席上, 昨晚维希佩尔摸进来的时候他差点把维希佩尔当做琅寰阁的刺客,现在他觉得还不如来得是琅寰阁刺客。
他正迷瞪地晃悠着的时候维希佩尔递过来一碗小盅。
“喝了。”维希佩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