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诡谲，我只扫了一眼，就不由得心慌了起来。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电梯间，和我们之前的那个，好像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阎王不见了，地府的那些小兵也不见了，这里只能看见几百个几百个黑压压的鬼影，正一层层地朝我们这边压过来，前赴后继，又好像受到什么东西的制约了一样，只能远远地看着，并没有切实地靠近。
    这是怎么回事？我往玄墨身后缩了缩，心中不觉有些诧异。
    如果这个地方不是我们真实存在的那个空间，那么这个空间里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些真正的人呢？
    心里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那么之前所见过的那些东西，那些事情，也都会让人在一瞬间犹如栽进了一盆冰水里一样，凉的透彻。我仰头看了看玄墨的背影，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就连他都不想再相信的心境。
    “云凉，你要是相信他，你总有一天会吃亏的。”那个假的林明镜仿佛看到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要你管。”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吧。”假林明镜冷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既然这样，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我没好气地说道，一边回答，一边去看周围的人。那些鬼影正向这个方向聚拢过来，渐渐的，我甚至看不清出他们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影，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鬼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东西向我们 涌动了过来。
    玄墨猛地将手里的人扔了出去，砸开了一片鬼影，回手将我拢进他怀里，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围，对我说道：“抱紧了。”
    我听话地伸手抱住他的腰。他身上依然是冰冷的，那种冰冷却让人感到安心。我将脸埋在他胸口，忽然心中又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舍。
    我终于知道，之前在那个血沼里，玄墨所告诉我的，人类都是贪心的这一条，一点都没有错。就连之前总是想着怎么样离开他的我，这一瞬间，不是也同样在告诉自己，不想要跟他分开，不管怎么样，都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了吗？
    我一面觉得安慰，一面却又觉得心酸，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下来，沾湿了眼前这一片衣襟。
    一只手偏偏在这时候摸了摸我的头。玄墨的声音传来，好像带着一点无奈，又好像带着一点好笑。
    “行啦，别哭啦。”他轻声说道，那听着活像是在哄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我在这里呢，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你。”
    “我不怕。”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委屈得厉害，“我不怕它们，我怕你，你老是这样，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身边有那么多人，你不告诉我；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才知道我们能不能好好活下去？我想和你一起活着，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话音未落，就感觉到玄墨突然站住了。他沉默地站着，那些鬼物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直接扑上来，而是十分忌惮地躲在不远处，就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让它们这会儿都不敢靠近一样。
    “这就是你的想法？”玄墨低声恒银有些沙哑，我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这一瞬间，竟然不敢说话了。他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极其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他这么激动的情绪，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
    “云凉。”我听见他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声音，可好像并没有成功，那声音还是一样的激动，“如果你愿意，你要等我。”
    “我等你。”好像是受了他那神情的蛊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我就点了头，看着他脸上那样复杂的神情，我隐隐甚至有一种不安的负罪感，就好像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事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是我太自私了吗？我脑子里又有些浆糊了起来。
    “这次，你是什么都知道，自己答应的。”玄墨淡淡笑道。他伸手将我的手拉到他怀里，轻轻按在他并没有跃动的心口上，“你记住，无论之前是什么样，这一次，你要是说返悔，我决不答应。”
    “你从前也并没有答应。”我忍不住小声嘀咕，在他向我看来的时候，急忙了闭上了嘴。
    “虽然我挺感动的 ，”那个粗粝难听的声音又传来了，“可是我真的想说，你们两个，太让人恶心了。”
    我猛地向他哪个方向看了过去，就见他脸上是一片扭曲的冷笑。
    “你……是……”我尽力想辨认出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发现那个假的孙羽然，还有哪两句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尸体，都已经出现在了我们身边，正好将我们两个包围了起来。
    “就算是真情流露到了非得来一发的地步，你们也不需要在这里吧？”周舟冷笑道，“你们两个啊，云凉，你对我说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们两个已经这样了呢？”
    “周舟！”我有些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一切虚假之中找到一点真实，“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周舟嗤笑一声，他脸上的表情这时候看起来总有些让人毛骨悚然，“我已经死了，就算我是假的，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一样要铲除的对象么？”
    “是谁杀了你？”我紧接着问道，“一开始，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还活着吗？”
    “我说是你身边的人，你相信吗？”周舟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讽刺，这一会儿，我甚至没有那份心境去看他究竟想到了什么，又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说这样的话。
    “你不要这样。”我竭力稳定了一下情绪，“周舟，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你至少告诉我……如果你希望我能把你的尸体带回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