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都不知道，就已经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心疼，整个人心里就像是被刀子戳了一样，疼痛不断地涌出来，不见血，却比见血还要可怕。
    “周警官，虽然一开始我们的确没有什么关系，”我低声说着，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躲避他眼睛的死白色，“可是我们两个一路走过来，走到现在，走到这个地方，你要让我说我可以直接放弃你，一点都不顾及，一点都不管，那也是不可能的，我一样是做不到的。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周舟咧开嘴，他看起来笑得非常开心，可是这种开心，在我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催命符一样的可怕，“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就算你知道这些东西，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行了。”玄墨忽然将我往后拉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倦，又好像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冷漠，“你们两个现在说的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没有。”周舟冷笑着说道，“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否则，我可不知道，我会不会手痒到想撕了她。”
    他那双冷白的眼睛向我这边恶意地张望着，让我心里一阵阵发酸。
    “你……”
    我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
    “云凉，闭嘴。”玄墨冷冷说着，一手捏着我的手，将我拉到他身后，和那几个人隔开了一点距离，“现在你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为什么会这样？”我问道，“难道他和冯寒山一样……”
    “不是。”玄墨的声音愈发冷，听起来就好像是有知道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而这事情同样让她感觉到了格外的不安一样。
    “那是什……”
    我忍不住接着问，可这一回，我的话也到一半就被自己给吞回去了。
    不需要再问了。我已经看见周舟的眼睛里，一条细细的，线一样的虫子，从他的眼角缓缓地爬出来，绕过整个死白的眼球，又从另一个眼角缓缓地钻了进去。
    “呕……”我忍不住干呕起来，看着周舟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僵硬了。
    “他不是被什么东西夺了魂魄，他只是被他自己的蛊虫吃空了而已。”玄墨冷冷说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这个……”
    他大概是想说我瞎，我听出了这层言外之意，但这时候，我也是已垫付反驳的兴致都没有。
    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不是吗？
    周舟看着我，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眼中刚才爬过去的那些东西，带来了多大的震撼一样，他还在那么冷冰冰地笑着。
    “他在你身上种了什么东西？”周舟缓缓问道。这时候我发现，他虽然看着我，却好像是已经看不见了。因为他的眼睛，其实并没有在我这里聚焦。
    是说他的状态，也在不断地变得糟糕么？我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忍不住又向玄墨那边看了一眼，他却并没有注意到我，只是警惕地看着四个越来越聚拢的人。
    “种了什么东西？”我复述着他的问题，一边也试图将他看得更清楚，“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没有受到影响！”周舟的声音猛然拔高，就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恼羞成怒地吼道，“你为什么会没有受到影响？我的金蜈蛊不可能比你身上的东西级别更低，可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竟然能让它……”
    “这是反噬吗？”我问道。
    “管你什么事？”周舟冷笑了一声，“你想看的东西，我不是都给你看到了吗？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不需要你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
    “我不想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话的。”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能正视眼前的事情了，“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其实随时你都准备要我的命，是不是？”
    “……我是一个警察。”周舟沉吟了片刻，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我看着他那疏离的神情，一瞬间，竟然忍不住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之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舟的神情，就是这么倨傲着的。
    “你是一个警察。”我重复他的话，这话说出来，却总让我有一种辛酸的感觉，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好像这件事情，是那么不可思议。
    “我不会对你这样的犯人有什么好感，可我更不可能因为自己对你的怀疑，就讲你送上死路。”他低声说着，脸上的表情倒是让人意外的认真，就好像那种职责已经是烙印在他骨血里的责任了一样，“云凉，我知道你身上那些事情的奇怪，可你身上牵涉着那么多人的命，我不可能不查清楚。”
    “现在呢？”我心里有些荒冷，这种冷意来的太过突然，我自己也清楚，并不是因为周舟的不信任，可这种感觉却是挥之不去的。
    “你不信任我，你调查我，你想知道更多的事情，这我都能理解，”我缓缓地说道，只觉得一阵阵眩晕，不得不靠在玄墨身上，才能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我？你说你是一个警察，难道警察就是在这种时候随意杀人的吗？”
    “不是！”周舟猛然激动起来，“不许你胡说！”
    “我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这一点，我以为你很清楚！”我向他喊道，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彷徨到现在的默然，不觉又有些悲哀，“为什么你们总在做这样的事情，却不去想想，怎么样将事情做成它该有的那个样子？真正的凶手你们明明已经知道了，又为什么不能配合我们一起去抓？”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啊。”周舟终于苦笑了一声，说道。
    他这话说完，整个人就僵直不动了。我在原地看着他，只觉得手指一阵发麻，是刚才情绪太激动的后遗症。玄墨的手轻轻地搭在我肩膀上，他的目光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那双眼中，带着一丝丝喟叹。
    “他们不相信死者，更不相信生者。”他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