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的眼睛豁然瞪大了。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那张脸上这时候流露出的神情，几乎有些可怜起来，可是我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只能赶紧往他身边跑过去，绕过呆若木鸡的那两个人，站在他身边，心里的危机感却并没有因此减弱多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铤而走险一样地冲进来，就像是一只飞蛾冲进鸟群一样的自投死路，可是这一瞬间，我隐隐地有一种感觉，如果不这样，也许他永远都醒不过来。如果我能够在这个时候离他近一点，也许……
    至少我有一种柑橘额，离他近了，我才有唤醒他的机会！
    玄墨果然向我看了过来。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种彷徨的紧张，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像是想要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一样。
    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犹豫的神情。我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戳了一下，痛得厉害。
    “你们为什么这么折腾他……”我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缓慢地说道，只觉得不仅心疼，头也痛，那种痛觉，就好像要把我整个人给劈开一样。
    “你都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何必一次次地问我呢？”阎王冷冷地笑道。她脸上残留着一点点冰冷的神情，那神情在我看来，简直就是让人心里发疼。
    “你们……他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我忍不住继续问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自己耳朵里听起来都十分明显，或许在他们听来，又是微不足道。
    “你知道，他必须死，否则，我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在人间地下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又是为了什么？”阎王此时可算是完全冷静了下来，他甚至还有那心思站在一边，冲着我微笑。
    微笑他大爷的微笑。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再向他看过去的时候，心里又是一冷。
    就在我刚才冲过去拉住玄墨的时候，阎王已经向后飞快地退到了一个我们现在都完全追不上的距离上，目前正站在云小风身后，向我们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你们既然都到这里来了，那我就一起送你们上路吧。”他戒备地看着我们，尤其是看着我，“幸好，他为了保护你，竟然从头到尾，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过你，你对他的影响……”
    “我对他的影响？”我重复了一遍，看着阎王，仔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来一点点的提示，或者是端倪，可是他除了那句话，就根本不再对我说话，只是用一种诡秘莫名的神情看着我们两个，那目光活像是在说，让我和选莫斯在一起，就已经是她对我们两个最大的照顾了。
    我心里暗暗骂街，脸上却是一点端倪都不能放出来，只能咬牙扶着玄墨。
    “玄墨，你醒过来。”我低声说道，拽着他的胳膊，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那一点点银色在我掌心里，这时候已经看不出什么，却留下了一片冰冷，那种触觉，就像是握住了一捧眼泪，让人没来由的不舒服。
    “玄墨，你醒醒！”我放大了声音，心里也带上了一点急切。
    阎王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两个。他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种诡秘的，心愿得偿一样的笑容，让我几乎要手足无措，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向我们举起了手。
    他的嘴唇蠕动，不知道说了什么——
    “玄墨！”我放大了声音，几乎是在玄墨耳边咆哮，“玄墨，你醒醒！”
    玄墨猛然睁开了眼睛。他刚才还没有表情的脸上，这时候又一次流露出了冰冷的，不近人情的笑容。
    那钟笑容……就像是当初在云家村的时候，他对我露出过的那种笑容一样……
    他转过脸看着我，目光冰冷之中还带着威压，让我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一面退，一面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心里一阵阵颤抖。
    他向我伸出手来，一把攥住了我的衣服。
    “玄墨，你要干什么？”我放低了声音，被他一路向他拽过去。离得越近，我就越能从他那双失了冷静的眼睛里，看到他眼中的急切和欲望，那种不合时宜的，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现的——
    “玄墨！”我咬咬牙，一把将那只握着冰冷的东西的手猛地覆盖在了他拽着我的手上。
    玄墨猛然一惊，向后退去。他脸上这时候竟然流露出了几分茫然又紧张的神情，整个人像是一瞬间清醒过了过来！
    “云凉，你们马上走，马上离开！”
    见我的第一句话，他立即说道。
    “我不走。”我咬着牙看他，从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看着自己的倒影，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我在这一瞬间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道，我在他面前还需要有那么多的戒备和那么多的隐忍做什么呢？我现在他面前的反应，谁又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谁又能保证我们这是不是最后一次相见？
    有着这种念头作为后盾，我发现自己竟然像是全无畏惧一样，猛然冲向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像是怕他消失一样。
    “云凉！”玄墨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带着一点不悦一样的紧绷，“你快让开，我怕——”
    “怕什么怕！”我忍不住冲他喊道，“已经到现在了，难道你真的看不明白？如果真的要死，我陪着你死就是了，你怕什么？”
    这些话几乎已经掏空了我所有的情绪，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我终于明白——
    我爱他。
    我一直以为我知道什么是爱，以为我有为他死去活来，可是到了现在，我又突然明白，真正我所渴望的，也不仅仅是要站在他的身边，我更希望，哪怕是只有一瞬间，也要他承认我的价值，也要站在他身边跟他同生共死。
    只是这样的愿望，很过分吗？
    我忍不住地想着，一面却又忍不住地闭上了眼睛，撞在他的怀里，然后抬起头，去寻他的嘴唇，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他冰冷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