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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峤等得耐心,沈倾也心有顾虑。
过了会儿,他道,“你想不想活命?”
“想。”燕云峤听见这话,并不奇怪。
“你不过是被反噬了而已。”沈倾极不愿开口一般,斟酌着开口。
“你在私牢里有一段时间沉睡不醒,不知饥饿,没有触觉,那是五感缺失,会从你当时最在意的一处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直到你睡死过去,不必进食,不通意识,再也醒不过来。”
他微微垂下头,少有的自责般,“我发现的有些晚,解药也不是随时就能有的,所以耽误了些时辰,本应是三副药就可以痊愈,可两百年也没出现过这样的状况了,所以记载上的解药也许出了些纰漏,清不净余毒,等会儿我就让人再准备上。”
“再有一副药,你一定会好起来。”沈倾肯定道。
一时无言,两人都未出声。
“因为焚厄。”
最后疑问还是被燕云峤肯定的说出来。
沈倾:“嗯。”
燕云峤:“还有吗?”
沈倾:“什么?”
“我只记得亲眼见到你在战场上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心口很痛,那支箭还不如你不要替我挡。”
燕云峤扯了扯嘴角,笑意干涩,自己推测道,“我在牢里其实是出现幻觉了,对不对?我做的梦,我都记得,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跟真的没什么区别,我连陪着你,抱着你,甚至吻你的感觉都和真的一模一样。反而是醒过来两手空空,没了触觉,手脚的伤也不会痛。”
“要不是会醒过来,我可能就一梦不起了。”他道。
“是。”
沈倾眼睫低垂,微微颤动,“是因为你长年侵染焚厄,它本来就不该是你们接触的东西,于我寻常,于你,能被它影响神志,重则上瘾。这么多年,你因为它所以才享受到的成倍美好,也一样会有成倍的痛苦,直到情绪高涨到超过承受能力之后,被它反噬,包括性命。
他从来没想过燕云峤会到这一步,到伤及五感,以至于差点赔上性命的地步。
也从不为自己的所有做为感到不妥,一切都是理应如此,他要回朝,重整朝纲,要为母后报仇。
燕云峤是一个意外,他利用燕云峤,也同样利用别人,利用定国府,利用季凌双,都一样。
他也什么都能算计,唯一算错了的一件事,就是燕云峤居然对他的心思能深到这般。
有焚厄在,也许真的是上瘾,谁也说不清。
他是燎南的王,要理智清醒。
可燕云峤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再一想到自己一路走来的种种牵连,自己失了皇位,失了母后,天下,还差点失了性命,这都是他的命。
而燕云峤是好好的一个将门之子,前程大好,已经做到了扬名天下,保家卫国,全因为他才会落到伤及性命。
顿了一会儿,沈倾道,“这不公平,你我之间的事,不值得你拿性命来交换。”
第62章 天真
燕云峤花了一点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并不是多惊讶,他已经能想起来他跟沈倾这些年,每每相遇的时候,都挥不去心里那阵悸动。
就连梦里都没能逃过去。
纵使他认为自己的心有多真,事实如此,不愿承认也好,这份心不够纯粹也罢,都改变不了什么。
沈倾这一次没有骗他。
是不是也是想不出来法子来骗他了,只能用性命来衡量,让他知难而退。
失去触觉的时候,沈倾不在身边,论起来难受,其实也还好。
反正摸不到,碰不到,眼睛一闭,就又是他们的年年岁岁。
现在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触觉早已经恢复了。
他只是觉得奇怪,当中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没理清的,想试探一下,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答案。
自己是个寻常人,用了焚厄,有过幻觉,有过差点失去感官的时候,也有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缠绵情意。
沈倾说了受了成倍的美好,自然就要付出成倍的痛苦,痛的他失去感觉,可以无声无息的死在幻觉里。
“先生。”
燕云峤道,“你我本来相隔万里,事到如今,也常提醒我身份有别。我也一直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先生,无人能比。就连我自己也总是样样比不过先生,唯有一点真心自以为能比得过所有人,现在这真心也成了假的。”
“好像半点关系都没了,也不是同路人。”他勉力稳着声线。
“......算,我欠你。”沈倾说这话时,脸上也无太多歉疚之感,只是声音淡淡清清的。
“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赔给你。”
他又斟酌了一下,补充道,“无关两国之间的事情,都可。”
燕云峤连应一句“只想要你”都说不出来。
沈倾曾在他少时常惹得他难堪脸红,拿他逗趣,一旦惹到自己板起脸了,不理人了,又软下来跟着逗他开心,半点诚意都没有的赔个不是。
以棋盘落子点万里河山,笑意风流能胜过阳春,一举一动都有灵气似的,引得人不得不注意。
眼前撕开了前尘往事,多余的情爱散了一地,与他认真谈亏欠,说赔偿,却也半点感情生机都不带。
燕云峤光是想,大概也能知道这怕是沈倾,这个燎南尊贵的君主,这辈子第一次说“我欠你”,“我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