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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陌手按在剑上,待他们站定,才缓缓开口说:“主公命各位将军在此等候,没有命令不许出府一步。”她的目光巡视在一张张久经沙场的老将脸上,沉着地与他们对视,丝毫不露怯。
“你是何人?可知在场的人都是何等身份,就敢如此说话。”黄盖自孙坚打天下就一直效忠孙氏,论资排辈,何时竟是一个女娃娃对他吆五喝六了?
乔陌的声音即使在初夏时分依然能像一把冰锥一样刺得人生寒,“公覆将军不必气急,在下不过主公身边一侍卫尔,今日这般,不过是传递主公命令罢了。”她说完,冲着黄盖颔首,将目光投向孙权:“少将军,主公着你进去。”
孙权进到内间,看着床榻上的人,根本不相信这是他的兄长。
孙策脸上被纱布裹了几层,鲜血还是一直往外渗;身上好几处箭窟窿还在往外面咕噜咕噜冒血。
孙策一向是美姿颜,好笑语,如今却是一副残躯模样。两相对比之下,孙权不禁潸然泪下。
“仲谋,你来了。”孙策已是虚弱至极,气若游丝。孙权看着他毫无神采的瞳孔,根本开不了口。
他的兄长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哥哥,撑不住了,”他极其艰难地开口,摊开手掌,里面放着一个色泽剔透的玉哨。孙权的手微微颤抖,拿了好几次才勉强拿起来。
“吹响它。”
乔陌本在外间与武将们大眼对小眼,听到哨声后便不顾一切地跑进去。
“主公!”乔陌跪在门边,泪水涟涟。
“取吴侯印绶、印玺来,给仲谋。”乔陌闻言,跪着前进把这些东西送到孙权面前。孙权却是出乎意料地打翻它们,大声抗议:“我不要!这些是你的东西!我不要!”他握住孙策的手,“哥,以前都是你保护我,你再继续保护我好不好?你保护仲谋一辈子好不好?”男儿有泪不轻弹,现下的孙权,脸上全然都是泪珠。
“听话,哥累了,让哥歇一会。”孙策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哥知道,决机两阵,争衡天下,你不如我;但举贤任能,力保江东,我不如你。还有啊,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每一句话,他都说得极为艰辛,但还是硬撑着一口气把话说完。
孙策看着乔陌,目光里含着希冀。
乔陌一直以来坚韧的弦早已在进门时就断了,她擦干眼泪,对上孙策的目光,执剑叩首:“属下愿效死力,忠心辅佐少主,不负主公,不负江东!。”她的声音坚决,铿锵有力,犹如金玉相撞。
孙策终是断气了。
孙权握着孙策的手,感受到热气一丝丝抽离出他的身体,生命的迹象正在流逝。乔陌此时也撑不住了,哭倒在孙策榻前。听到玉哨声的蝶言、云纨和梓晞刚从外面赶回来,见状也跪在门外,红着眼眶。
“暗卫长,还请收敛悲痛,商议大计。”梓晞声音断断续续的,她虽然悲痛,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痛哭得时候。
一拨拨人马往将军府赶,老将们还在议事厅等候召见,江东六郡还不甚安稳。要做的事还有很多,首当其冲就是赶快表明孙权此刻的身份。
乔陌稍稍收住情绪,扶起孙权,面对着她们:“主公临终将江东托付给了少主公。”
“左卫长云纨,拜见主公!”
“中卫长蝶言,拜见主公!”
“右卫长梓晞,拜见主公!”
对上孙权疑惑的眼神,乔陌也跪在他面前,“暗卫长乔陌,拜见主公。”
“暗卫?”乔陌并未回答孙权,而是起身抱起印绶和印玺,“还请主公移步到议事厅,暗卫之事,属下自会解释。”
乔陌抱着印玺印绶站在孙权后半方,云纨、蝶言、梓晞则是一字排开立在孙权后方。乔陌走到孙权面前,跪着举起手上所托之物,声音洪亮:“拜见主公!”
老臣们并不傻,知道孙策已经将江东全权托付给了孙权,文以张昭为首,武以程普为首,旋即下跪行礼:“拜见主公。”
“兄长不幸病故,临终所托,仲谋不敢不从。从此以后,只希望各位尽心辅佐,共襄我江东大业。”
“遵命。”
入夜,孙权一人独坐在屋顶。乔陌拎着两瓶酒来找他。
“你来了。”孙权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乔陌依言落座,递给他一壶酒,原因是“一醉解千愁”。
孙权苦笑,“上次和你喝酒也是在屋顶。”
“是啊,”乔陌喝一口酒,“皖城的酒还比吴县的酒烈,属下都有些醉了。”
“自那次以后,我日日都想着再与你痛饮一番,再去翻翻屋顶。”孙权灌下一大口酒,“却没想到今日竟实现了。”
乔陌不语,沉默以对。
“阿陌,哥哥当日为什么要打你?”乔陌知道此刻的孙权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开导他、给他温暖的人而不是下属,便也改了称呼:“因为阿权啊。”
“因为属下是暗卫长,所以只能听从主公的命令。若是心中惦念着其他人,就是不忠,就是死罪。”她答得极为轻巧,丝毫没介意自己在鬼门关逛了一遭。
“暗卫,是什么?”
“是永远只对主公您一人忠心的存在。”
“那如今,你心里只能是我了,对吗?”
“是。”乔陌丝毫没有发现这句话有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