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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帝今日高兴,频频举杯召众人同饮,汤贵妃不胜酒力,先行离席。
莲叶扶贵妃下楼,走到湖边的时候贵妃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乌篷船哪里来的?”汤贵妃喝得有些上头,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眼指着湖边靠着的一艘小船。
莲叶回道:“这是皇上为了讨娘娘欢心特地请了工匠仿照西湖的乌篷船制造出来的,娘娘不记得了?”
汤贵妃单手扶额,皱眉嘟囔:“喝多了,记性都不好了……”
“娘娘,奴婢扶您回宫休息吧。”
“等等,这船看着不错,扶我上去坐坐。”
贵妃所命无人不从,莲叶莲藕两人合力将贵妃扶到了小船上,不仅如此,她还将两人赶到了岸边,道:“我一个人待会儿,你们莫要啰嗦。”
莲叶莲藕只得守在岸边,一眼不错地盯着小船,生怕贵妃喝醉了跌落湖中,那她们就算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贵妃坐进了小船,刚刚从明亮之处进入到这般幽闭昏暗的地方,她有一种眼前一黑之感。
“我还道你不来了呢。”小船内,有一男声响起。
汤贵妃并不意外,她双手按着太阳穴,靠着床壁坐着,道:“王爷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既然传信与我在此相见,此时又何必见外。”
等在乌篷船内的是威帝的同胞兄弟,拥有封地最广也是在皇上面前最有体面的庆王。
“可惜今非昔比了,本王的困境还要请贵妃襄助。”庆王笑叹了一声。这声叹,既不甘又不愿。
汤贵妃半眯着眼,道:“王爷请讲。”
“贵妃日夜陪伴圣驾,可知皇上准备何时让本王归藩?”这是庆王最关心的事情。明面上他的封地最广,地盘也是最好,但他人一直在京城,封地的一切都不属于他。威帝一向乾纲独断,纵然他朝内朝外的活动了两三年,让他归藩的事情迟迟没有论断,威帝似乎打定主意让他在京城养老了。
当日他救下凤女,便是在威帝身边契一个钉子,好随时供自己差遣。可他万万没想到,凤女竟有如此本事,让威帝神魂颠倒。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起码证明当年弱小可怜的女人有了更大的依傍,她不会再盲目地听自己差遣了。
“皇上疑心重,莫说各位王爷了,便是公侯伯爵又有哪一家没有遭过申斥?王爷是诸王中最年轻最能干的,又是皇上的同胞兄弟,自然对王爷更加关注。”汤贵妃轻轻笑道。
庆王在朝内朝外蹦跶得这么欢,难道皇上没有眼睛吗?他越是得人心,皇上就越不会放他归藩,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
庆王受到指点,一时间有些语塞。
难道他这么多年的路子竟然是错的?扮痴作傻才能平安归藩?
正当庆王皱眉思索的时候,听见汤贵妃幽幽地道:“王爷可小心了,皇上现在可只有一个身子孱弱的大皇子啊……”
庆王身躯一震,汗水滚滚而下。
莫非,皇上早已对他们这些宗室亲王存了除根的心思?
汤贵妃抽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这船内怪热的,我就先走了,王爷也赶紧回去罢。”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拉住了汤贵妃的衣袖。
汤贵妃惊诧回头,见朦胧的月色之中,庆王脸色青如翠竹,额前的汗水渗得比她还要凶猛,他咬牙恳求:“当日本王救贵妃一命,不知今日可否请贵妃相还?”
庆王将凤女推入威帝身边的时候只是想要一双眼睛,如今看来,这更像是自己种下的救命仙草。
“自然,我一向不喜欠别人的,尤其是命。”汤贵妃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庆王的手背,“王爷所求,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庆王如获福音,手中一松,袖面从他手中滑出。
“奴婢参加西南王!”
汤贵妃的手停留在帐子的边缘,她知道这是莲叶莲藕在向她报信。她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庆王,担心是他设下的“捕兽网”。
幸好,庆王看起来比她更紧张,若不是夜色黑,恐怕连他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西南王习武,两人稍有动静便会被人发现,因此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选择停留在了原地。
汤贵妃一离席,冯弦机便觉得宴席索然无味,本想起身散散酒意,不料刚好从楼上瞧见了贵妃的两名婢女。
莲叶莲藕还算镇定,她们也许猜测到小船上不止贵妃一人,可面对一身杀伐之气的西南王,她们更不能表现得有半分错失。
“你二人怎么会在此处,难道娘娘就在这附近?”冯弦机瞥了一眼乌篷小船,有意将声音放大了说。
莲叶半蹲着,心里自然是慌的,这位西南王在席间便对娘娘不敬,若得知娘娘在此处与人见面,这样的把柄落在他手中,还不知他会如何报复娘娘呢!
“娘娘喝了酒有些疲乏,见这乌篷小船停留在这里便说要进去躺躺,奴婢二人正是在此守候,以免旁人打扰了娘娘。”莲叶回答得还算妥当,小船里的汤贵妃还算满意。
外人见冯弦机力能扛鼎,且身型壮硕,定会以为他是那种挥着大斧在阵前左劈右砍之人。事实上,他不仅心细如发、耐力超群,更习得一门独特的心法。只要他站在那里,半里之类有多少人,一清二楚。
“既如此,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冯弦机颇为识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