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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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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不尽实,甚至可以说的上含糊其辞,但辛鸾也算是摸清了邹吾的词令习惯,知道这大概又是一户游走于明暗两道的人家。不知道为什么,若是以前在神京时,他听到有人涉黑道,他大概会心生厌恶,可如今,他听闻这些事,只会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一声。
    邹吾见他忽然停下脚步,还以为是看到别人家如此欢腾,想到了自己父亲薨逝未久触动了愁肠。他记得王庭时辛鸾是爱穿红、穿妃的,可这些日子,这个小孩儿却坚持穿白,想他远在南阳,连为自己守孝却也不能,邹吾也不由替他生出一分寂寥来。
    他伸手去拉他,轻问,“怎么了?是想家了嚒?”
    其实此时还在国丧期,神京上行下效,估计全城都死气沉沉不敢稍露欢颜,偏偏南阳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热闹得仿佛没有国主薨逝的事情一般。邹吾沉吟着缓缓道,“国丧期命诰四方,但这里乡泽小城,婚假、祭祀、饮酒、食肉,许多事情的礼数不如神京那般周全,也没有什么体统,你不要太介怀。”
    “啊?什么?”辛鸾没防他忽然扯到这里,愣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又道,“……没关系。”
    他跟上他的脚步,从人群里艰难地往外挤,“爹爹生前说过的,个人有个人的日子,王公贵胄也好,平头百姓也好,天下吏人若为他愁眉苦脸许久,这事儿反倒不美。古礼有出临后三日释服,服丧这种东西,他说他不看重的,也不用所有人都来。”
    丧期重孝是王国应尽之礼,邹吾没想到辛鸾身为王族嫡脉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更没想到天衍帝生前竟然言传身教到这个程度,迟疑了一下,轻声宛如叹息,“他是明君。”
    “他是明君……”辛鸾抓着他的袖子,眨眨眼,“这个倒是。”
    其实辛鸾现在觉得心情好多了,他刚才慢慢寻思过来,才明白邹吾带他办“照身贴”意味着什么:他将有一个崭新的合法身份了,不管之后如何盘查,他们一路关津都会顺顺利利、畅通无阻——这三天他在小院里都满心惶惶,颠沛流离四处追杀的日子他真的是够了,而邹吾这个准备简直一劳永逸、釜底抽薪,让他怎能不欣喜?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西市,”邹吾听出他的喜悦,也笑了,“别急,那人跑不了,出了大宁坊很快就到。”
    ·
    千寻府是在大宁坊口第右起的第三家,他们顶着人流走出坊门,外面正是一条四方八达的十字街,街口标识清楚,可直通公廨、牌楼、东西两市等重要去处,但不知为何,此处本来宽敞可供五道马车并行,如今居然人流车马的堵住了。
    “南阳街头可真热闹。”
    “南阳是小城,可这儿的药材都是大宗生意,是要销往四地的。”
    “你不是说这附近还产玉石?”
    邹吾轻轻笑了,不是笑他无知,就只是宠溺的那种笑法,“玉可不是谁都能开采分销的,哪怕是原石也受着层层管制啊。”
    “哦……”反正辛鸾也不关心,他纯粹是无聊随口问问,此时人马左推右挤,堵得几乎是水泄不通,一些往大宁坊涌的人彼此兴奋地谈着红家的女儿,紧接着似乎是开席了,身后远远地奏起了丝竹声响,辛鸾抬头,随意一扫,没想到这一扫却看到了照影墙上明晃晃的海捕文书!
    辛鸾原本还在为快要逃出生天而怡然自得,这一惊,简直是非同小可!
    而照影墙下,他定睛再看,居然已搭起来一顶棚子,底下是拒马和荆棘墙,几个木箱和篷布围着,里面还坐着几个君侯——那些人在人群中好显眼,而那军侯的服饰不是别的,正是神京的柳营精骑的制式!
    辛鸾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一反应就是:他叔叔追来了!
    稍有喘息时就给他这样的痛苦,是人都要受不了了,辛鸾一时仿佛是落入了看不见的激流,整个人都身不由己起来!而就在此时,身后有人抵住了他的肩膀,于他耳边道,“别停!继续走……”
    前路拥堵不堪,辛鸾咬住嘴唇。
    “你还带着帷帽,他们认不出你……”邹吾叩紧了他,强硬地要把他从瞬间的慌神中拉了出来,“柳营是直戍京中的武装,他们来人不会多,一只手顶破天了。这里不是天子脚下,他们也没有绝对的统摄之权,没什么好怕的。”
    那人的说话声音并不大,可自有一份让人无法抗拒的安全感,辛鸾被他推着往前走,那一刻几乎要落下泪来。
    “还有……流传王室画像是大不敬之罪,海捕文书上面不会有你的名字,更不会有你的画像,他们捕也捕的是邹吾和卓吾,画也画的也是邹吾和卓吾,哪怕我与弟弟真的落网,这些马前小卒也暂时绝对不会伤害您——你不要慌,他们要抓的是别人,与你根本就没有干系。”
    那声音笃定温暖,就像握着辛鸾的手一样,稳健有力。
    辛鸾躲在帷帽后面,人流汹涌而过,他下意识地就抓住了落在肩膀上的邹吾的手!
    “那你呢?”他悄声问。
    “我什么?”邹吾不解,悄声答。
    这是辛鸾刚刚才意识到的。
    这几日他一直陷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却忘了考虑救出他这件事,对邹吾兄弟来说到底意味了什么——大概不是简单的几次出生入死的涉险罢?就算他们身手不凡,就算他们家底并不清白,可到底是有自己安逸体面的生活的,他们救了他,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成了天下的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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