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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眼逼着陶滦,深沉淬利。
陶滦忽地昂起头,激昂地答,“卑职没有!——殿下,臣有肺腑之诚,要泣血上奏!”
辛鸾沉声:“说!”
陶滦:“赤炎十八番拱卫神京,臣等使命便是护卫高辛氏祖宗社稷,护卫我天衍东南西北中四方疆域与万里子民,于此,臣等一日不敢稍忘。王庭宫变在前,今年正月元日,大雪封路,臣突闻先帝薨逝之噩耗,四日,臣与三番、十四番赶至神京护卫,名为勤王,实为软禁。是时,臣之学生胥会,被人污指与腾蛇氏里应外合,开内廷宫门于外敌,锒铛入狱,臣虽有疑虑,但苦于没有铁证,又兼自身身份敏感,并不敢置喙,心中忧心挂念者,唯先帝唯一之血脉——殿下而已,老臣既害怕贼人歹毒,又畏惧江湖险恶,害怕殿下年纪小小,不谙世事,帝脉销沉……”
陶滦兀自说得动情,辛鸾被他勾起沉痛,数月前的经历俱来眼底,不由侧过头去,不忍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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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胥会通敌之事,是他的发妻检举的?!”
申豪惊诧。
当时赤炎除了几位老将军的番属可以进京,他这种被辛涧搁置的边缘人物,只有被训勒的一纸禁令,对神京诸般情势可谓是分毫不知。
巢瑞:“对,若不是枕边人揭发检举,我们这些人总是要为他说两句话的,可当时我们手中既没有详实的消息,又没有如山的铁证,国殇在前,我们这几个将军的疑心根本不值一提……再者,我们三人中,与胥会关系最近不过陶滦,而陶滦这个人我了解得深一些,他为人中平谨慎,爱惜名声,从不踏错一步,行事更是中规中矩,没有捏到证据,他是不会说话的……他自己的家乡五年来一直饱受三苗人骚扰蹂躏,因为东朝与四方封地的军权挟制在上,他这个主将不能轻涉政事,他便想方设法为家乡培养输送将才,只为避免自己亲自插手……”
“草他娘,这也太憋屈了吧!”
申豪之前不太了解他们这些老将军的事迹,今日听完只有惊奇,“若是有人跟说我小叔叔的渝都被人端了,我第二天就带着兵冲出东境了,叛了就是叛了!还忍辱负重好几年?这干嘛啊!”
巢瑞闻言不禁眉头一锁。
何方归沉声飞快地跟上一句:“小飞将军慎言!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
的确是开不得。
臣子之向背,将军之叛顺,任他再年轻的主君,再仁厚的性子,只要他还没有昏庸得无可救药,就绝不会坐视这类事情,当做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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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灵宫西殿,陶滦越说越哽咽。
“……南阴墟大乱,垚关对峙,臣得知您一切安好,已入渝都,当即不敢耽搁,立刻举兵投奔而来……臣今日之不敢言,不为其他,只是深知您内忧外患,值此用人之际,臣虽是微薄之身,但也算尚堪驱使……然……”
向繇一脸麻木地听着,心道:陶将军啊,你怎么实诚得这么不可理喻?一个小孩一激,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然臣的家乡多年来沿海饱受三苗人骚扰蹂躏,天衍三年,阳城洗劫,三苗人杀我临县汉黎两族百姓数千,妇女掳掠数百人!十年水患,十一年台风,大灾连年,三苗人趁机侵扰我家乡各州县村落五年来数十次,前后掳丁壮充苦役数十万!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先帝禁令明文在上,天衍三年赤炎十七番乱政之情未弭,臣身为赤炎主帅,远在东境,无法出兵,可今日,臣已脚踏南境土地,耳听前线决战急报频传,当真……是于心再难忍耐……自古为将者,无令而出是为叛,先帝薨前将军令传于窃国者辛涧手中,我领兵出神京,已然是将“忠与不忠,是非对错”抛之身后,至于世人毁誉、后世评说,臣也是不敢在意了,只因在意也无用……
“食君之禄,自该为主君效忠,臣为高辛氏披肝沥胆十余年,自认不曾越雷池一步,唯有今日臣想请殿下体谅,想请殿下恕罪,许臣这个私愿:东南沿海这最后一战,就请,放卑职去吧……”
第117章 合意(7)
和陶滦对话的整个过程,辛鸾都一直在用余光留意着向繇的反应,可惊异的,佛陀难动狡诈者,陶滦这一套话从头至尾,向繇的都毫无反应,反而是邹吾十分明显地绷紧了身子。
“食君之禄,自该为主君效忠,臣为高辛氏披肝沥胆十余年,自认不曾越雷池一步,唯有今日臣想请殿下体谅,想请殿下恕罪,许臣这个私愿:东南沿海这最后一战,就请,放卑职去吧……”
巨灵宫的西殿里,将军兀自说得动情,言毕,伏身叩拜,一个头嗑得山响,辛鸾心中不敢再怠慢,听完那恳切言辞,一时间五味陈杂,倒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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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鸾一直很怕向繇。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都是有些怕他的。因为向副此人,太精明,太利害,一动一静都像一条巧笑倩兮、摄魂夺魄的美人蛇,斗折蛇行,一伏千里,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从草丛中蜿蜒而出。这种印象太深刻,以至于辛鸾一次和他接触的时候,始终没法坦荡,没法放下自己的戒心。
而这份戒心,导致在渝都这个混乱的权利场中,任何向繇在的场合,他的判断都会出现些偏差。
辛鸾垂着头看陶滦,紧锁住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