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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鸾蓦地收紧呼吸,本能就想往邹吾身上靠,慌乱中倒退了一步才想起来这不是小院,又强行站稳——
“您别看了……”
申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没生息地走过来,也紧皱着眉,“前三个月都是这样训兵的,肯定是挨打的。”
申豪回头,刚想问邹吾你这里有能坐着喝口水的地方嚒,那百夫长已经乖觉地凑过来,把他的那句话接上,“小飞将军说的对,新兵嘛!老规矩了!不打不成才,不磨不成器!”
他得意忘形,脱口而出打人的真正原因!
百余人敢怒不敢言,只看着他那小人嘴脸,而辛鸾不置可否,指着受刑的那个人,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他是不是塞了口塞?”
百夫长一愣,紧接着又是一张笑脸:“小郎君猜得准,就是口塞!我们也害怕出人命呀,每个什长衣兜里都随时预备着一个,怕他们受刑的时候咬舌。”
那人在疼痛中兀自挣扎,被人按着,仿佛待宰的猪。
辛鸾再指那塞在刘初六胯下一团像枕头一样白花花的东西,“所以那个也不是垫着让他舒服的?”
百夫长:“小郎君又说笑了,受刑哪还能让他舒服?那是防止他挤破下身的!之前好多人都挣扎得太厉害,挤废了,我们才想到这个招法……”
他还在滔滔不绝,辛鸾只剩下毛骨悚然。
之前他只觉得极乐坊残酷荒淫,他没有想到,在几区之隔的武道衙门,也是这么个景象!申睦和向繇到底在干什么!四年的军事高压,他们就是这么野蛮粗率地养了这么一群百姓嚒!
邹吾看着辛鸾绷紧的身体,于心不忍,温声劝道,“别看了,带你们去我那屋里喝口水去?”
辛鸾却不理会他,忽地扭身,“你说他煽动人当逃兵?什么时候?在哪里?煽动了谁?”他目光直射这个一脸谄媚的百夫长,严肃道,“你说清楚,我要听!”
百夫长这次是真愣了,心道:你谁啊?傍上个飞将军,怎么什么都要管?想到此,他不由目光转向申豪,露出些为难的样子,“小郎君,飞将军不也说了,新兵就是要挨打的,就是要大刑伺候,他们欠教育啊,不这么打将来怎么上战场……”
“你别拿你兵油子那套搪塞我!”
“这里是前线战场吗?你带的是先锋头阵吗?这次新兵三百人,兵源全是下山城十四到十八岁的百姓,你说他当逃兵那他要逃到哪里去?”
辛鸾真的怒了,一字一句,“我再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罚他到底是什么名目?你给我明白回话!”
第130章 舆情(7)
辛鸾真的怒了,一字一句,“青天白日公然执行酷刑,死囚犯里的狱卒都没有你凶残!我再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罚他到底是什么名目?给我明白回话!”
南阴墟战场上,辛鸾初露峥嵘就曾让前来勤王的飞将军于山坳口当场俯首称臣,少年这般将成的天子之威,一个小小百夫长哪里扛得?
那百夫长登时慌了,再不敢将他视作无名小馆,心惊胆战地就差要跪倒,“不……不是,不不,具体的我并不清楚,是有人报给了甲字队的田山七,我只是来监刑罢了……”
他刚刚还说是报到了他这里,说得那般的理直气壮,现在眼看有人纠住不放,登时翻了口。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僵,邹吾知道辛鸾这是动怒了,可是眼前这个丁字队的百夫长,也就二十出头,无名小卒一枚,此时被训,立刻露出可怜又可恨的模样,和他计较,他们三人任谁都会觉得无聊。
“阿鸾……”
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他的昵称,拍了拍他的肩膀。
申豪警觉地向他俩投去目光,这才听邹吾几乎是僭越一般道,“先去我那屋里去,等把百夫长、什长都叫全了,我们再分辨……”
“就在这里!”
辛鸾抬高音量,当真是连他的面子都不给了,“生杀予夺,人之大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要百般遮掩躲在屋子里谈!这三十棍到底该打还是不该打,是打错了还是没打错,今日当着所有新兵,就在这里说清楚!”
百夫长那不灵活的脑袋瓜终于能猜出辛鸾的身份了:十五六岁的年纪!白净瘦小!敢在申豪与邹吾面前抢白,这是含章太子啊!他嘴里顿时像是吃了黄连一般地苦,心想娘呦!我今天是走了什么背运撞这个枪口上!
辛鸾要纠察,申豪和邹吾都毫无办法,武道衙门又算是邹吾半个公干之地,只能他出来打圆场。
“鸣鼓。”他对百夫长道,“把剩下两百人都叫过来列队,限其余百夫长一刻钟到齐。”
“是是是,好好好……”
这就是给他台阶下的意思,百夫长忙不迭地应承,连滚带爬地下了,一溜烟地跑远。
他一走,辛鸾也当即朝那边还在行刑的人喊“都停手!”什长们惊疑不定,看着百夫长都被训跑了,当即也不敢动了,余下百人队的百道目光,各个殷切地投来,满怀期待又噤若寒蝉地看着他们。
申豪轻轻咳嗽了一声,伸手让了一步,低声只做他们三人私下的对话,“殿下,您可能有所不知……”
辛鸾侧身绷着脸,没有说话。
申豪:“在军营里,主将不管千夫长训人,千夫长不插手百夫长……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为的是让下属在他的下属面前保持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