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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提醒。不过也是真的敢,明明也知道辛鸾在气头上,照旧直陈态度不误。
邹吾看着辛鸾不肯罢休的劲头也低声劝,生怕他冒进做过头:“殿下,飞将军说的是,您身份特殊,不能什么都亲力亲为……”
谁知辛鸾却倏地扭身,狠狠地瞪向他,“你闭嘴!我和申豪没来过这儿,你也不了解这儿吗?这么久了,你是见不到我吗?你清清楚楚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不说?”他抬手一扬,“这里面原本都只是下山城的百姓,他们怎么征发来的你不清楚吗?他们是为你而征来的啊!”
邹吾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辛鸾当即炸了——这是辛鸾第一次朝邹吾发火,不,或者说,就是因为这件事和邹吾有关,他才如此动怒。
他不信邹吾处理不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他和申不亥向繇等人关系敏感,他也不信邹吾居然就这么坐视不理了!这个男人嘴上一套一套的,昨天还在直陈徐斌的错处,强言申豪的优点,结果呢,他也是在瞒着他的!已见不平事,竟然袖手旁观如厮,他到底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邹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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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豪吃惊地看着这两个人,吃惊地看着从来没和人红过眼睛的辛鸾,迁怒于本来和这事儿没多大干系的邹吾,而两个人就这么干巴巴地对看着,烈日之下,一列列队伍小跑着入排整队,一个个好奇地向他们投来目光。
辛鸾没觉得自己错,也不觉得自己失言,只有兀自的愤怒。
邹吾吃惊地与他对望,眼中刹那里闪过了太多的情绪,有那么一个瞬间,眼神几乎沉痛。
或许从一开始辛鸾就搞错了一件事情,邹吾不是他,邹吾从来都没有为他经国纬政的义务,纵然他有经国之能,但也从无经国之心——他在他身边,不过是因为爱悦他、想照顾他,而不是真的要做他的能臣干将。他只不过是待他太温柔了,温柔得让辛鸾以为他俩的立场是相同的——其实怎么可能相同呢?国仇家恨不谈,恩怨纠葛不谈,辛鸾管不平之事,是因为他是高辛氏的血脉,他有责任——邹吾不管,是因为他清楚自己没办法一直管下去,他可以负担辛鸾,但负担不了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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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邹吾收敛了情绪,站开一步,“殿下说的是。”
他执臣子礼,垂下眼帘,语气恭谨至极:“这是臣的过错,一错未能见事阻拦,二错未能上达天听,臣愿意领罚。”
这场面实在是太难堪了。
许多列队的新兵见状都张了张嘴,不由自主地想分辨几句,可那些话僵在喉咙里,没有人敢说出来,百夫长老远地跑回来,见状更是不敢凑前,只能和同僚远远地站着,一脸物伤其类的不忍,而邹吾这样说,辛鸾站在他面前,当即也被他梗了一下。
邹吾表现得很平静。
就像是他一贯的坦荡从容,但是辛鸾看出来了,他这话说得有多赌气生疏。
辛鸾面露复杂,“你……”
他有些想道歉,可又因为很坚定地认为自己没错,开不了口,结果,他烦躁地瞅了一圈,看人差不多了,不耐烦一样粗率撂下一句:“过不过失的,等会儿再论……”甩袖举步就要上高台。
邹吾却抢前一步,直接越过他低声一语:“不必了。我上去说。将功赎罪。”声音平板冷硬,几乎毫无温度。
他没有跟他这样说过话。
辛鸾心头一颤,这才晓得害怕,忍不住一句嗫嚅:“邹吾……”
邹吾却没有理会他,大步走上木质的高台,站在高台中间,站在三百余众面前,坚定沉声:“甲字队田山七,出列!”
第131章 舆情(8)
辛鸾心头一颤,这才晓得害怕,忍不住一句嗫嚅:“邹吾……”
邹吾却没有理会他,大步走上木质的高台,站在高台中间,站在三百余众面前,沉声,“甲子百人队田山七,出列!”
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在这样的任事状态里再纠缠小情小爱。
辛鸾被申豪拉回几步来,让他略站远些,可以正看到三百人队的全貌,刚刚还在台上耀武扬威的百夫长,此时猫头缩在前排十余人的什长队伍里。
邹吾话音刚落,站在最前面的红脸膛的男人迈着沉重有力的步子走了出来,那是田山七,三十余岁,甲字百人队的头头。
邹吾口气客气,垂头看了看还被按在的刘初六,道,“田夫长,刘初六受罚,今日殿下在此,前因后果,还请你给解释一下。”
黄土尘沙,刚才被打得几乎昏死过去的人,此时听到邹吾的声音,这才轻轻挣动了一下,略略抬起了满是泥汗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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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个时候,辛鸾才确定这个被打的人的确是刘初六。
刚才那个百夫长说话,因为带着些渝都本地的口音,“六”说得不知所谓,“落醋咯”嘟囔好几遍,听得辛鸾一头雾水。现在对上了脸,辛鸾终于能确定:是了,这个人他知道,之前在下山城的时候,他是排头兵,是新兵里反应快还长相好的那类人。
当时下山城几位大人对着公门和武道衙门布置完任务,他顺嘴在花坛上扬声问了一句,“大家都记住了嚒?”不想,一群人乌压压抬头盯住他,鸦雀无声,无一人回应。辛鸾尴尬在原地,是邹吾立刻接了他的话,在台下喊了一句,“刘初六,复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