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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西朗打开教案,说:“相信大家都已经读过原文了,就算没来得及读我也当你们读过了。”
同学们笑。
鹤西朗继续道:“故事很简单,《伤逝》描写了涓生和子君通过自由恋爱相结合,并不顾亲朋好友的反对开始同居。同居后子君被家务困住,涓生工作遇到困难,二人生活开始出现危机。”
“在这个过程中,涓生对子君的爱被消磨掉了,最后涓生退了回去了,子君却选择了自杀。这篇文章就是子君自杀后,涓生写下的‘悔恨和悲哀’。”
“我们先来看一看写作背景,”鹤西朗打开PPT,“《伤逝》写于1925年,是反映五四时期青年爱情命运的故事。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里说过,娜拉走后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子君她没有堕落也没有回去,而是选择了赴死。”
“我们可以看到,虽然五四运动后某一部分先进青年的思想解放了,但是整个社会大环境并没有改善,依旧没有自由恋爱生存的土壤。”
鹤西朗敲了敲黑板:“其实不难看出,故事里涓生和子君的设定,颇有鲁迅和许广平的相识相恋的模式,1925年,鲁迅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任教,结识了他的学生也是他后来的妻子许广平。在一起后不久,鲁迅就写出了这篇颇有现实意义的小说——《伤逝》。”
讲到这里,突然有一个女同学举手。
鹤西朗停了下来,他在上课第一天就说过,如果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听不懂的,可以当场直接提问。
“老师!你赞成师生恋吗?”提问的女学生脸蛋红扑扑,眼睛水汪汪,满脸害羞与希冀。
“哇喔!!”
“厉害厉害!”
“老师你介意来一场师生恋吗?”
……
学生门沸腾了,七嘴八舌,什么出格的话都说了出来。
白痴。许千灯在心里骂,她才不会不过脑子提出这种问题。
文学院女生至少占了四分之三的比例,在这个教室里,有几十双眼睛在看鹤西朗,她们的目光明亮又热切。
面对鹤西朗这样的老师,有不少学生觉得,师生恋是值得憧憬的,是甜蜜的禁果。然而当事人毫不留情打碎了她们的幻想。
鹤西朗开口,声音很温柔,态度很坚定:“我从来不赞成师生恋。”
至少有一半的学生表情拉拢了下来。
鹤西朗敲了敲黑板:“同学们,你们要清楚一点,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是不平等的。在整个教学过程中,你们是处于不断接受和屈服的过程。你们觉得,这种情况下的恋爱关系是正常关系吗?”
“难道老师就一定比学生懂得多吗?”有学生不服。
“当然,也有可能是作为老师的我屈服,因为我被你们引诱着层层深入,越讲越深。” 说道这里,鹤西朗笑了,“欢迎同学们让我屈服。”
教室里一片尖叫声。
“老师,我觉得你说得不对。”有一个女生举手,“可能在学识方面,老师是比学生厉害,但是在接受新事物方面,有些老师就比不上学生。即便他在学识上超过我,但他可能是生活白痴,他可能不会做饭,他可能在人际关系上呆傻木讷……情侣之间,互补不是很常见的吗?”
同学们听得有些懵,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起哄。
鹤西朗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太具体了,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多问,只是摇头:“不管你个人体验如何,我的观点始终不会改变。”
那个学生沉默的坐下,显得有些失落。
鹤西朗继续道:“我们看这里,这时候涓生对子君的爱就开始消散了,涓生后悔了。待到孤身枯坐,回忆从前,这才觉得大半年来,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第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大家注意娟生分手时说的这句话,‘况且你已经可以无须顾虑,勇往直前了。你要我老实说;是的,人是不该虚伪的。我老实说罢:因为,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更可以毫无挂念地做事……’”
鹤西朗敲了敲黑板:“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娟生的自私,明明是他自己对子君无爱,却要说出‘这于你倒好得多’,即使是到了现在,他还在为自己的不爱找借口,他根本没有身为一个正常人的担当。和娟生比起来,毅然赴死的子君,比他要勇敢得多。”
本来刚才还好好的,但是听到这里,下面一个女孩突然发出了低低的抽泣声。
鹤西朗开始还装作没听到,但是女孩儿哭声越来越大,惊动了周围一圈人。
鹤西朗问:“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老……老师我没事儿。”女学生摇头。
鹤西朗信了,继续讲课。
那个女生同桌当然不像鹤西朗这么“直男”,小声问:“你怎么啦?”
不料这个问题一出,那个女同学哭得更凶了。
“我……我就是想起了我男朋友,明明是他想分手了,却让我选,说如果你不爱了就放手吧,我会支持你的决定的。他……他怎么能这样?明明要分手的是他,却用冷暴力逼我先分手,还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那个女生又捂着嘴巴哭了一会儿,在同桌的安慰下,好半天才擦干眼泪重新开始听课。刚回过神,就听见鹤西朗清冷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