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页
两人一对质,才发现说的并不是同一人,据陈氏所说,茶馆中除了赵大嫂夫妇之外,就剩一个□□岁的小姑娘,采茶所说的嘴边有痣的妇人并不是茶馆中人,那妇人又怎会出现在茶馆儿中给她们上茶点呢?
珍姨娘和那位妇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应该不会是偶然,八成是刻意安排见面的吧?
心下起疑的乌孟林再次打探赵氏夫妇的老家住在何处,陈氏只道不清楚,说不是本地人,离此很远。
眼看着有希望,结果线索又断了,乌孟林顿感懊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回去向主子汇报。
傅谦兀自推测着,那个妇人来路不明,怡珍说什么要给她母亲上坟,很可能就是为了跟那个妇人碰面,难不成,是那个妇人给的打胎药?
当他把这个猜测说与老九时,傅恒仍觉得有疑点,“珍姨娘先去的茶馆,倘若她那个时候已经拿到打胎药,为何不直接喝药,反倒来找你?
你说她在你酒中下药,就证明她当时没想打掉孩子,想混淆孩子的血统,奈何酒被八嫂喝了,她计划失败,这才又想打胎吧?所以我觉得这打胎药不会是在茶馆儿得到的,应该是在她生辰之后。”
眼瞧着八爷又望向她,采茶赶忙澄清,“打胎药的事奴婢真的不知情,自珍姨娘从您的书房归来之后,她就没再出过府,也没请大夫,怎么能得到打胎药呢?”
结合乌孟林的话,傅恒穿针引线,已然捋清来龙去脉,
“兴许……打胎药是那个男人给她的?事情败露之后,他怕怡珍将他供出来,所以狠下杀手,而那个跟怡珍见面的妇人肯定和他有关联,他怕茶馆被查,会追踪到他,所以便让原先的店主搬走?”
提起那个野男人,傅谦紧握杯盏,手背上青筋毕现,咬牙怒斥,“这男人骗色骗财,居然还要害人性命,怡珍竟然还信了他,她怎么就那么傻?”
话刚出口,傅谦又觉得自己也负了怡珍,又凭什么说她傻?如若他一如既往的关怀怡珍,她应该不至于走上这条绝路,说到底,怡珍的死,他也有责任,如今他已经不恨怡珍,只剩悲悯和深深的自责。
此事一度陷入僵局,没法儿再查下去,无奈的傅谦只能罢休,而他和钰娴之间的关系也因为此事而僵持着。
以往不管钰娴对他如何,他都愿意去织霞苑,与她同寝,哪怕不碰她,他也觉得温馨。自从这回出事,钰娴不肯相信他之后,傅谦便觉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她的青睐,彻底失去希望,不愿再去打搅她。
这些日子他忧思过度,加上冬日飘雪,北风呼啸,寒气侵体,傅谦终是没能扛得住,染上风寒,咳嗽加头疼,病情实在严重,未能当差,只好在家休养。
一连几日见不到日头,大雪纷扬,天地之间苍茫冷冽,一片阴霾,他的心也越来越沉郁。
睡得太久有些头疼,他干脆披袍起身,半坐在帐中看会子兵书。
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傅谦并未抬眸,晓得这个点儿应是丫鬟过来送药,他已经连喝了好几日的药,嘴巴都是苦的,一到喝药的时辰便惆怅,随口道了句,
“先搁着吧!等会儿再喝。”
然而那丫鬟将药放下后却没走,而是就这般立在床畔。傅谦蹙眉瞄了一眼,发现那女子穿的竟是花盆鞋,再向上抬眸,方知来人不是丫头,而是他想见却又不敢去见之人!
一身绿衣素锦,越发衬得钰娴清婉典雅,除却怡珍之事她对他发过火之外,其他时候,她的眉目总是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从来都是他去织霞苑,她几乎不曾主动来过他的书房,即便儿子过来,也是由嬷嬷带来,钰娴不会同行,却不知今日她为何会过来。
迎上他那疑惑的眼神,钰娴颇觉尴尬,轻声解释道:“听闻八爷患了风寒,又咳得厉害,我让人炖了川贝雪梨汤,润肺止咳。”
钰娴居然会关心他的状况?转念一想,傅谦已然明了,“听额娘说的?是额娘命你过来看望我的吧?”
傅谦对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若非太夫人要求,钰娴又怎会突然来此?但看她眸光微顿,他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饶是她随后说是她自己的意思,傅谦也不相信,钰娴厌他都来不及,又怎会主动来看望?
尽管心里悲苦,可她难得过来一趟,哪怕不是出自她本心,他终是不忍拂她的意,翻开锦被下了帐,来到桌畔坐下。
钰娴已经习惯了傅谦时常找话与她说,今日他喝着汤,却始终不吭声,她沉默半晌,不晓得该怎么开口。
怡珍之死的后续,她听太夫人讲过,太夫人的意思是:虽仍未找到真凶,但大致已能确定,不是傅谦下的杀手,那个孩子,想来也不是傅谦的。也就是说,她们误会了傅谦。
这是太夫人的猜测,真相如何,尚不能确定,毕竟人证没找着,就看钰娴是否愿意相信傅谦。
这几日,傅谦一直没去织霞苑,钰娴又岂会不明白,傅谦是在为她的质疑而赌气。他没在身边的日子,钰娴也思量了很多,设身处地的去想,假如是她被人冤枉,而傅谦宁愿相信旁人也不信她,大约她也会心生悲凉吧!
毕竟是夫妻,纵使没有感情,相处五年,也该有亲情,连亲人都不信任的那种感觉,定然很绝望!
私下里,东珊也与她捋过此事,钰娴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可是傅谦没去她房中,她一直没机会提,那些心事不断的翻滚着,像外面的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沉甸甸的,堵得她既涩又梗,始终无法像从前那般淡然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