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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如果不出来这一趟,也不知道年羹尧距离“挟威势而作威福,招权纳贿,排异党同,冒滥军功,侵吞国帑……”就差那么一咪咪。
而如果四爷没有来这一趟,凭借年羹尧的能力,再过个几年,立下几个功劳,估计就不止这个罪名。
父子两个慢悠悠地沿着长廊散步,眼望黄昏中的成都,夜色朦胧中唯有西天边的一角光亮,微弱却坚强。
过了好一会儿,四爷轻轻问儿子:“弘晙打算怎么用年羹尧和李维钧?”
弘晙眉心一皱。
“阿玛,弘晙认为,年羹尧和李维钧都有过人才华。年羹尧不光有文人之才,还有将军之能。玛法让年羹尧来四川很对,但仅止于此,不能再高。即使将来年羹尧领兵,也不能给他过多的权利。”
“李维钧为了靠拢年羹尧,纳年羹尧管家的干女儿为侍妾。妻子去世后,发现年羹尧会有大前途就直接将这名侍妾提为正室。行事有违常理,世人唾弃,但他做事方面也是‘不拘一格’,当是主持一方‘摊丁入亩’改革的最佳人选。”
四爷看儿子一眼,眼里都是为人父的骄傲。
“他们都有才,但没有德。如果哪一天年羹尧失势,李维钧——会是第一个弹劾年羹尧的人。”
“……且都用着。”
将来……蔡珽、李绂、岳锺琪、田文镜……所有人都在四爷的心里转悠,四爷刚琢磨好制衡之策,一抬头,就看到儿子不认同的眼神儿。
“阿玛,不光是制衡,还要管好他们。”
弘晙生怕他阿玛将来一个狠心,直接来一个“通杀”,手拉着他阿玛的衣襟,眼神儿担忧,“阿玛,他们会成为于国有功之人,罪不至死。”
四爷:“……”知道儿子是担心此举不光有失宽仁,还会影响到他自己的名声,四爷拍拍儿子的手,笑着答应。
“阿玛知道了。”
“既然弘晙给求情,阿玛且给他们一个机会。”
父子两个商议好,相视而笑,一起回去洗漱沐浴准备休息。
月牙儿高挂天穹,小星星闪烁不停。第二天,成都城里阴沉有小雨,四爷早早地起来看邸报,弘晙阿哥美美地睡回笼觉,年羹尧用完早膳,喊来伺候自己二十年的老管家。
年羹尧和自己的亲信管家询问清楚李维钧的事情,气得差点儿撅过去。
“如此‘唾面自干’的小人,你家爷怎么用得起?你是认为你家爷有十个脑袋,还是嫌你家爷的事情不够多是不是?”
年羹尧说着话,狠狠地踹一脚他的管家,眼睛红的好像是吃人。
想起昨天自己回来后才发现后背湿透,吓得不敢再有任何侥幸心理一夜没睡反复琢磨怎么“断尾求生”,而他的这些仆人们却一个个的,只顾自己完全不顾及他这主子爷的死活……
更恨。
“爷哪里对不起你们,啊!”吼出一嗓子,又是狠狠地踹一脚。
管家魏之耀直接傻掉。
跟着年羹尧养尊处优多年,不说现在堪比一方“土霸王”的现在,就是以前在年府的时候,也没有受过这个罪。
“莫名其妙”挨了一通骂,还挨了两脚,当着一帮子下人的面前,一张老脸丢尽,眼看自家爷要拔剑的架势,哭着抱住自家爷的大腿,喊道:“爷你别气坏身子。”
“奴才有哪里做的不对,求爷明示。奴才一定改。”说着话,就是狠狠地扇自己巴掌。
年羹尧瞧着他这幅做派,表情狰狞,眼光好似吃人一般。
“哪里不对?”
好啊,还问他哪里不对。
他自问,一直将几个仆人、桑成鼎、魏之耀等人视为心腹,尤其是管家魏之耀。
魏之耀随年羹尧在四川巡视地方,四川各州县官员在道旁打躬迎送,而他大大方方地坐在轿中,悠然不置理。这份尊荣哪里来的?
魏之耀以一“下人”的身份家资达十余万金,比世代豪门还富裕,哪里来的?
年羹尧想起自己还打算借着这次的战事,给他们几个仆人以功叙议,“堂堂正正”地做个官儿,又是一脚踹出去。
可他再气也没用。
李维钧现在已经卖了他直接搭上四爷,他再恨得吐血,也要给皇上写折子请罪,也要忍下李维钧这个在“眼中钉肉中刺”。
…………
这或许就是年羹尧为人处世方面最为失败的一面。
太过于自大,且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
桑成鼎、魏之耀等人,作为一方巡抚的亲近家仆,可以有一定的“关系能力”,但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而年羹尧不光认为他的仆人也高人一等,还“大大方方”地让他们参与四川政务,犯了官场大忌讳不说,对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大危害。
这些年四川在他的默许下,四川,四川附近省份的官员们反抗无效后都默认,都知道,一个事实。
要攀附年羹尧就不能放过魏之耀、桑成鼎这些“铁关系”。
如同李维钧一样通过魏之耀的介绍,顺利进入年羹尧的小圈子,成为小圈子的“自己人”之一,直接就从县令到知府。
四爷领着儿子和巴图尔见了一面,逛逛成都的大街小巷,得知年羹尧“罚没几个仆人的财产充公”却还留着魏之耀、桑成鼎等人,轻轻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