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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他手上,还有身上,床侧,所有留有缝隙的地方都被塞满了彼岸花,以至于他刚一起身便带起了一阵红色的花语,星星点点的红色光点带着独特的香气,从身侧飘落。
谢衡几乎是瞬间便理解了自己刚才是什么姿势。
他眸光一凝,视线缓缓移到一旁正在用手指给彼岸花排舞的古灵身上。
那些梦里诡异而阴冷的彼岸花,在面对古灵的时候乖得像凡间几岁大的小孩,古灵手指指到哪里,那些彼岸花就掉头转向哪里,毫无身为黄泉之花的尊严。
“你醒了?”古灵用几近热情的声音庆祝他的醒来。
没等谢衡回答,古灵的第二句问话接踵而来:“你是彼岸花成精吗?”
谢衡一开始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他的额头上时,他才几乎是惊愕地用手指触了触额头,发现额心滚烫得几乎灼伤他的手指。
这是……
谢衡脸色一变,下意识打坐,等到盘腿坐下后,谢衡才意识到,身体里那股诡异的力量,此刻异常地平静。
既没有让他痛苦不已的灼痛感,也没有那诱惑而缥缈的声音。
一切似乎伴随着地上这些彼岸花的释放一同消散,如果不是额头的奴印还在发热,谢衡几乎以为自己摆脱那个诡异的东西了。
洗灵拘婴,顾名思义,洗掉灵气,拘拿元婴。出窍期以前,这两样东西代表着修士的所有修为,谢衡被洗灵拘婴后,身体几乎与凡人无异,就连出窍期修炼出来的魂魄,也因为灵气的匮乏而无法从体内迁出,等同于废人。
谢衡感受着额前的滚烫和体内逐渐充实的魔气,目光渐渐落在古灵身上。
即便没有了灵气,有奴印的存在,他本不该自主释放出大量魔气,然而仅仅是一个昏迷,不仅魔气遮掩不住,就连奴印里的这些不明所以的花,也跟着一起出现。
谢衡不认为这是奴印在千万年的时光中脱落衰弱所致,事实上,就在前一天,他体内的奴印还折磨了他一通。
那么只可能是古灵的原因了。
只有魔族,或者身怀魔气之人,才能激发他体内相应的力量。
古灵修炼灵力,看起来也没有丝毫修魔的迹象,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是魔族,或者说,转魔修仙的魔族。
但是那些彼岸花,又是什么意思?
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些话,只听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他脑海里那道声音的主人。
奴印的创造者和拥有者,一个或许活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老妖怪。
古灵究竟是谁?
“你是魔族。”谢衡说的是一个陈述句。
古灵食指缠着花朵绕了一圈,笑道:“是啊,真巧,你也是。”
古灵的目光落在他再也没有遮掩的魔气上。
怪不得之前一直觉得谢衡有点违和,分明是个脸色阴沉性格沉默的人,却偏偏修习斩妖除魔的仙术且容貌不正常地艳丽,现如今他身上的灵气洗去,周身萦绕着一股危险而阴暗的气息。
再一看那张阴沉着的漂亮脸蛋,竟然越发惑人,像地狱里饲养出来的黄河之花,艳丽颓靡,引人堕落。
和眉心那花纹倒挺配的。
果然,一个成天阴沉着脸的严肃型帅哥,眉心点了一颗菩萨似的红痣算怎么回事?不伦不类地诅咒一样,原来是掩藏了真正的纹路。
“你和闵尊什么关系?”闵尊是他梦里那个一直让他效忠于他的人的称号,他在梦里见过其他被他打上奴印的人叫他闵尊。
“闵尊?什么东西?魔族老大?”古灵给了一个合理猜测。
谢衡盯着她看了半晌,许久才道:“没什么。”
“你这人怎么说话留一半啊,真没意思,还不如这些小彼岸呢。”古灵手指挑着一朵彼岸的花瓣,温声道:“小花,你们以前是待在谢衡的眉心里吗?”
被她抚摸着的彼岸花羞涩地抖了抖滑板,随即像点头一样上下弯了下长长的根茎,随即又害羞地钻进了古灵的手掌里。
谢衡:在我梦里你们不是这样的。
“你的这些花挺好玩的,能送我吗?”古灵像逗猫一样挠了挠小彼岸的花瓣下方。
小彼岸的花瓣矜持地移开了一小块,又很快舍不得地蹭了回来,整只花软得不能看。
“……你想要就拿。”最好全都弄走。
古灵高兴地看向手中的彼岸们,却发现它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古灵的手指,虽然很舍不得,但是态度很坚决,这群小可爱显然不能离开谢衡。
谢衡脸色刚刚期待了一小会儿,很快落了回去,更加阴沉了,身上的魔气如有实质般化作黑雾缠在身上,比魔族还要魔族。
古灵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既然能从魔族爬到宗主师弟的位置,一定有什么超乎常人的能力吧,你看看这回风崖洞,能出去不?”
谢衡看了一眼山外——上不见天下不接地。冷硬道:“不能。”
“……真没用。”
谢衡冷笑了一声:“你能出去?”
“……不能。”
崖洞里重新陷入了寂静。
古灵等了一会儿,觉得气氛过于尴尬,忍不住道:“那个魔穴,是你带弟子们过去的吗?”
原主虽然也是这次事故的一员,但是她一不是第一批见到宗门法宝套件、回来报信的人,而不是第一批只身闯魔穴,发出信号让大家进去的人,仅凭所见,做不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