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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夜的宫人守在外头,随时待命。
春花捂住脸,只觉这屋里好热,是不是该减点炭火了。
她悄悄觑向身旁正在做绣活的玲珑,看似专心,然而,春花坏心眼笑:“玲珑姐姐是不是想男人了?”
“混说什么!嘴上没个把门!”玲珑没好气地瞪了春花一眼。
春花努嘴:“还不承认?瞧你绣的什么花,绣绷子都拿反了。”
玲珑方才回神,注意力落到绣绷上,好尴尬,新添的几瓣花绣到叶子上了。
春花嘴碎,一说没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前儿个沈嬷嬷还问到你了。”
玲珑一听惊讶道:“是贤太妃宫里的沈嬷嬷?她问我作甚?”
春花来了劲,兴奋道:“她有个小儿子在太尉府上当管事,不到三十,前头有个娘子,病没了好几年,也没留下一儿半女,沈嬷嬷寻思着给小儿子再寻一门亲事,这不就瞧上你了。”
丞相门前七品官,搁到太尉身上一个道理,能在太尉府上当管事,人也还年轻,可见是有些本事的。
春花这么一讲,都有点羡慕玲珑了。
像她们这种当不了妃子的小宫女,此生最大的指望不就是攥够了家当,到了年限,被放出宫做个正头娘子。
玲珑却没有春花这样的好心情,异常严肃道:“我就当我没听过,这种事休要再提。”
沈嬷嬷是个厉害人物,不然也不会成为贤太妃最信赖的身边人,她的儿子在太尉手下做事,又能良善到哪去,玲珑宁可嫁个莽夫武夫,也不想找这种成日里算计着过日子的人。
能够如太子宠太子妃这般宠着她,是再好不过了。
然而玲珑自己不想,却阻止不了别人想。
贤太妃感念沈嬷嬷对自己长久的爱护之恩,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再次进宫陪着自己,又思及沈嬷嬷年近四十才得的这么一个小儿子,可惜命不好,早早丧妻又无子,自己不给恩典,谁又能给呢。
“玲珑进宫也有些年头了,瞧着是个安分守己的孩子,太子妃对她也器重有加,这么看来,倒是我儿高攀了。”毕竟年龄大了有七八岁,又是个鳏夫,沈嬷嬷说来自己都不好意思。
可沈嬷嬷跟玲珑接触过几次,几乎第一眼就相中她了,之前压着不说,是想再观察观察,这会儿人都成了太子妃跟前的得意人,日后前程必不用说。
将来太子妃诞下小皇孙,玲珑也生个儿子,伴在小皇孙身边,前程顶顶的好,出生就不愁了。
沈嬷嬷如意算盘打得好,贤太妃听着也觉可行,毕竟她日渐老去,皇后眼瞅着也在避其锋芒,太子妃却如冉冉升起的朝阳,往后这宫里就是小姑娘的天下了。
想是这么想,可心里到底有点不是滋味。
再看到过来看望她的太子妃,一身泛着自然红晕的好肤色,可见日子过得有多舒爽,贤太妃就愈发不得劲了。
后宫里贤太妃辈分最高,姚缨又有些账目要核对,便接着探望的由头走上一趟,但见太妃一直盯着她瞧,不由摸了摸脸笑:“太妃这样看阿稚,是阿稚脸上有花吗?”
贤太妃手一扬,示意太子妃吃点心,她吃茶,抿了两口,缓缓道:“要知道,我比圣上还小十岁。”
亏得姚缨吃得慢,细嚼慢咽,才没被噎到。
“比先帝更是小了将近三十岁。”
姚缨默默嚼完最后一口,不敢再拿了,怕噎到。
“就连皇后也比今上小了有二十好几。”
所以呢,姚缨保持微笑,以一种认真聆听的谦逊姿态聆听下文。
“其实,男人岁数比女人大个十岁以内,都不算大。”
哦,非要等到十岁以上,夫能当爹了,才算大是吧。
要不是玲珑跟她交代了一些事,姚缨会觉得贤太妃说的是她跟太子。
贤太妃吃完了半盏茶,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就不跟姚缨绕圈子了:“我这身份,也算不上太子正经长辈,好在太子仁义,平日多有照拂,我也就依老卖个老,厚着脸跟你攀个亲。”
“太妃客气了。”姚缨虚虚应着,眼眸一转,瞅到角落处半人高的黄杨盆栽,不禁赞道,“娘娘这黄杨养得真好,在冬日里竟然也能这般葱郁。”
“你也喜欢?那这盆送你了。”
人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也不爱动,爱好更是变了又变,如今贤太妃就爱养养花种种树,当然她只负责浇浇水,真正有技术的活都是精通园艺的宫人在做。
姚缨也就嘴上找话,哪能真要:“这种花树最有灵气,要跟对主人才成,我也就闲来赏赏,其实一窍不通,可不能糟蹋了好东西。”
贤太妃默不作声地听着,眼珠子转着上下打量了姚缨一番,一声笑了起来:“太子妃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倒是滴水不露,既如此,我们也别绕来绕去了,我瞧着沈家这门亲事不错,你那个侍女嫁过去不亏,做的是正经管事太太,就看太子妃肯不肯割爱了。”
“不是我肯不肯割爱的问题,”姚缨面有难色,看了眼立在太妃身侧端茶倒水,一直没作声的沈嬷嬷,不觉长眉微蹙,一副轻愁模样,倒是惹人怜惜。
“太子妃但说无妨。”
“早在玲珑初到我身边时,为了让她没有顾虑地侍奉我,我就许诺她,将来她可自由嫁娶,我不会干涉,若是她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也于我没有半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