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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辛听着前因后果,冷笑一声,手指微微敲着桌面,道:“朕这宫城,倒是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秦太清对于傅辛并不了解,她所迷恋的,是他那俊美皮囊,伟岸身躯,手里握着的生杀大权,还有他所伪装出的那一副,恍若十分温和儒雅,又不乏男人气概的性格。
都到这副田地了,这小娘子只暗自猜测着傅辛与榻上阮二娘的纠葛,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到了奈何桥的边儿上。傅辛唯恐她一会儿在阮宜爱面前泄了口风,暗暗一思,温言道:“五娘这事,做的实在不妥。但念在往日情面上,朕不欲深究。你且先回去,这个中缘由,朕改日再同你细说,可好?”
秦家阿娇望了眼榻上的阮流珠,阮流珠也抿着唇,瞧着她。
在秦氏女看来,阮流珠的年龄、姿容、身份都比她不如。官家既然能看上她,这是不是说明……她秦太清也是有希望的?是了,他怎么会不喜欢她?他亲切地称呼她的小名,她早早就认识了他,她的容貌气度,都比阮氏姐妹好上许多,是真正的世家贵女。
秦太清红唇微动,正要说话,外面却骤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还伴着女人娇滴滴、甜腻腻的声音,愈来愈近。
流珠一惊,连忙下榻,匆匆整理了下衣衫。傅辛心上一紧,正欲将秦太清屏退,偏巧阮宜爱吸了阿芙蓉膏后,变得亢奋爱动,踩着缀着宝珠的绣鞋儿,如蝴蝶一般翩翩飞入殿内,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傅辛身边。她眼里只有傅辛,扯着他的胳膊,委屈地撒娇道:“奴奴的手又割着了,流了好多血,菜只做了半道,便被厨子劝回来了。奴奴一点儿都不高兴,不能为四郎亲制午膳,奴奴这一颗心,难受得直抽抽,四郎快给妾揉揉。”
说着说着,她的视线缓缓移到了跪在地上,穿着太监服饰的秦太清身上。阮宜爱有些纳闷,嘟着小嘴儿,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秦太清缘何在此,呀了一声,软言软语地娇声道:“妾也不记得秦家出了什么事,只仿佛记得,五娘好像受了什么大委屈,必须要面见四郎才有法子。妾昏昏沉沉中瞧她可怜,便应承了下来。四郎,她受了什么委屈呀?怎么哭成这样?”
傅辛微微阖眼,大约是因先前欲求不满,几次三番要和阮流珠云雨一回,却接连被人打断的缘故,他满心厌腻,懒得敷衍,登时甩了阮宜爱的手,眉头紧皱,冷声道:“你好歹也是后宫之主,偏生长了副棉花耳朵,谁都能哄得。遇着个乞哀告怜的,不问究竟便满口应承,碰上个魑魅魍魉,恨不得把宫门大开,迎了人家进来,临了还是要朕给你收拾烂摊子。”
阮宜爱从没见过傅辛这副样子,不由大惊失色,怔怔然地立在原地,委屈地咬着下唇,已是泫然欲泣。她不明就里,完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意识便认错道:“四郎别气,是奴奴错了。”
话及此处,她十分委屈,也不顾及宫婢在旁,泪水登时流了出来,断断续续地道:“从没……见过……四郎这样发脾气,是奴奴错了,是奴奴不好……”
傅辛揉了揉眉心,微有动容,却不再多说,只命人将死死盯着他的秦五娘拉到偏室,暂且关起来。他担心秦五娘突然发作,将方才所见通通说出,幸而秦太清此时倒是老实了,一言不发,噤声不语,由关小郎领着,往偏室走去。
阮宜爱但以为秦五娘惹了大事,触了傅辛逆鳞,她心中十分愧疚,便是此时,流珠开口,温声道:“官家莫气,姐姐休急。这事儿啊,若是细说起来,也怨不得姐姐不是?都要怪那阿芙蓉膏,全都是它,让姐姐不似平常清醒,这才误了事。”
说着,她款款走到放着阿芙蓉膏的小桌边上,柔声笑道:“这个东西啊,确实能令人忘忧,可是像姐姐、姐夫这样每日要处理事宜的贵人,却不能轻易吸服,不然定会出了岔子。儿劝姐姐莫要再用这阿芙蓉膏了,上瘾还是小事,若是再惹出甚差错,只怕就不好收场了。”
阮宜爱一听,如小鸡啄米般,颇为可怜地点着小脑袋,急切地附和道:“二娘说的对。都是这阿芙蓉的错。奴奴以后再也不用了。”
流珠听阮宜爱这样说,心上一松,傅辛则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沉默半晌,这才道:“二娘说的有理。”
流珠打翻了傅辛的算盘,心中高兴,一笑,又道:“儿如今啊,可以说是掉进钱眼儿里了。这阿芙蓉膏,左右姐夫吸不得,姐姐也吸不得,不若给了儿可好?儿把这东西,卖给京中那些富贵人家的闲散子弟,定能足足地赚上一笔,且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宜爱现在对那阿芙蓉简直恨极,登时快步走到小桌边,将几个小盒全都塞入了流珠怀里头,面上带泪,委屈道:“快拿走,快拿走。卖了也好,扔了也罢,奴奴再也不要看见这破膏药了。”
傅辛并不言语,只目光灼灼地盯着阮流珠,流珠心跳得飞快,佯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搂着锦纹小盒,口中道:“儿急着做生意呢,不能在姐姐这儿多待了。”
阮宜爱殷殷望着她,点了点头,准了她先行离去。流珠出了宫苑,心上一松,她立在回廊间,犹豫半晌,见这浣花小苑的仆侍果然十分散漫,她心上一横,携着小盒,又往秦太清所在的偏室走去。
秦五娘所在之地,门口只守着个关小郎。阮流珠并不惊慌,只柔声笑道:“阿郎,官家唤你过去呢。五娘虽触怒圣颜,可也没犯什么大罪过,不过是言语间有些不敬罢了,儿先替你看会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