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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郎听着这话,心中虽暗暗生疑,可是她既然说傅辛叫他,他便不能不去,且稍稍一拜,笑道:“那便劳烦二娘了。”
流珠点点头,待关小郎走了之后,她眉眼微垂,左右环视一番,随即步入了略显阴暗,连盏灯烛也不曾点上的偏室内。那秦五娘正怔怔然地坐在榻边,此刻见她进来,五娘眉头微蹙,那一副高门贵女惯有的骄矜神色又摆在了面上,暗自有些不屑,口中细声细气地道:“阮二娘来这里,见儿这么一个罪人作甚?”
她方才躲在柜中,听二娘唤官家姐夫,稍稍一推测,便知道她是皇后的庶妹,孀居的阮二娘。在她看来,阮二娘的姿貌是比不上自己的,官家能看上她,必是阮二娘勾引之故。
流珠并不介意,只平声道:“官家必会置你于死地。你若是有心保命,现下小苑内没什么人看守,你只管逃出去,莫要再对官家心存惦念。”
秦五娘微惊,随即有些狐疑地打量着眼前女子,一咬牙,暗恨道:“定是你的歹计。儿一跑了,四郎必会愈发气愤,高兴的只有你。谁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
流珠微微蹙眉,稍稍犹疑,随即低声道:“官家强逼于儿,儿对他,一分情意也无。你只管信儿的话。”
秦五娘柳眉一挑,轻声道:“强逼?你方才在床上,分明是欲迎还拒,半推半就,哪里有被强逼的样子?”说着,她有些轻蔑地勾起红唇,“当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那货真价实的贞洁烈女,若是受了这般折辱,早就一头撞死在红柱子上了,哪有一个似你阮二娘这般,成一次好事不够,还有二次三番的?依儿看,只怕你也是乐在其中,欲罢不能,偷情偷得高兴着呢。”
流珠听了这话,也懒得再与她多言,火冒三丈得紧。她环着小盒,拂袖而去,谁知这一出门,便见傅辛好整以暇地立在门口,身后跟着的,则是战战兢兢的关小郎。
阮流珠看也不看他一眼,抬步就要绕过他去,傅辛却挡着她,眼神灼热,伸手紧紧捏着她的小脸儿,讥讽地笑道:“早料到你会来这儿,倒学会瞒天过海,调虎离山了,真有长进。只是你想要充好人,人家却未必领情。便是这里无人看守,她秦五娘也不会想着逃走。”
“儿要不要当好人,那是儿的事。她领不领情,儿懒得理。倒是陛下,做事还是不要做得太绝的好。”流珠垂眸,道:“姐姐好歹为你生儿育女,相伴年近十载,人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你给她送这福寿膏,分明就是恩将仇报。秦五娘对你一片痴心,虽说襄王无梦,神女有心,但你又何必非要置人家于死地不可?”
第40章 优昙初现叶团团(四)
傅辛听了她这话,面上有些蔑然地轻笑了一下,心里却道:这阮二娘啊阮二娘,不是没心机,可偏生心不够狠。他如驯养马驹一般调教着她,若是阮二娘变成个如他一般心狠手辣的,抑或是她服了软,变得服服帖帖,傅辛对她的兴致,只怕便也会随之消失殆尽。不过,幸好,至少现在,他还有极高的兴趣,再玩上她不短时日。
官家把她拽到墙边,整个身子几乎全都贴在她的身上,不愠不怒,只轻声笑道:“到底还是妇人之仁。朕说的,你可要记好了——那明明蠢笨,却还自以为精明,满腹心思的人,用过了,就赶紧扔,不然日后,她定要再给你惹麻烦。秦五娘便是这么一个废棋,朕今日不把这棋挪开,你我此后必会为她所累。”
方才被秦五娘讽刺了一通,流珠心里也有气,虽实在不忍,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努力一番罢了。若是那飞蛾一厢情愿要扑火,她既灭不掉火,也拦不住飞蛾,不过是白费力气耳。
被傅辛这般教导,流珠似笑非笑地道:“谢过官家指教。那姐姐一事,官家又要如何辩驳?”
傅辛蹙了蹙眉,低声道:“日后事发之时,你姐姐那般的性子,必会承受不住,轻则疯癫,重则自戕。若是有这阿芙蓉膏为佐,她必能好受不少。烟雾腾升,百忧皆忘,于她来说,也是好事,偏生被你这观音菩萨搅了局。说起来……”
关小郎站的离二人有段距离,此处距秦太清被关的偏室,也不算近。四下无人,傅辛目光微沉,唇角却轻轻翘起,压低声音,道:“阿芙蓉这东西,朕只告诉关小郎说,会有如五石散一般的小瘾。你的反应,却是不对劲的很。嗯?怎么这般着急要把这东西从你姐姐那儿拿走?”
流珠心中一紧,警铃大作。她脑中飞快想道:关小郎既然一口气说出了两个名字,既叫福寿膏,又叫阿芙蓉膏,这约莫说明,这鸦片并非第一次传入,之前就有才对。可是傅辛的话又说明,世人对于阿芙蓉能成大瘾并不清楚,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联想下自己所在的时空,阿芙蓉似乎是从唐朝就传入,而到很后来很后来,才开始大规模地吸服。具体从什么朝代开始,时日已远,流珠也记不清,总归不是从清朝才开始的。
对了!好像最开始时,人们不是用吸食的方法,而是混了其他药材生吞的,后来才点烟吸服,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人们对鸦片的瘾才变大的?
流珠想了一通,又忆起连氏曾提起在她出生之前,遇着过一个来自未知之国的外国人,便道:“儿知道阿芙蓉成的,不是小瘾。娘曾从外国人士那儿听说过,当成奇闻异事告诉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