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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流珠离了徐子期这里,心里不由想道:也不知这家伙是真醉假醉,又是为何要说那些个无赖话儿。是了,他约莫还是在试探她呢罢?但凡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寂寞空虚、心旌摇曳,估计这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小将军便会立时起身,抽了剑就刺她——定然就跟那武松杀潘金莲一模一样。
不过……流珠又忍不住想,这徐子期的胸肌,手感倒是不错,她摸了一把,就下意识心跳加速。想她当年在现代时,一共交过两个男朋友,一个是体育大学的运动健儿,一个是健身房的教练,阮芸喜欢的,就是这一口儿。来了古代之后,没几个男人合她的意,这个朝代的大众审美则是金玉直那般的瘦高个儿白面郎君,实在让阮芸觉得颇有些“一片芳心无觅处”的意思。
不过就算无觅,她也不会觅到徐子期身上就是了。流珠只笑着摇摇头,便将这回事儿抛到了脑后。
日升月落,隔天恰是休沐之时。徐明慧对镜梳妆,打扮得尤为娇丽,怀抱上一盒阿芙蓉膏,驱车赶往薛府的后首仪门——一两天以前,那秦太清的尸首,便是从这儿抬出去的。
明慧娘子下了车,薛微之开了门,将她迎了进来。见小娘子一袭水红挑丝裙儿,上面裹着紧实的月牙白小袄儿,玲珑身段完全被包裹了出来,薛微之心神微荡,搂着她入了卧房,先假模假样地与她读读诗书,又手把手教她写字笔法,之后便再也装不下去,一个劲儿地蹭着她。
徐明慧心中恶心,面上却有些埋怨嗔怪地推了他一把,随即娇声道:“好冤家,这眼瞅着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儿先把汤给冤家你煲上,马上就回来。”
暂住徐家之时,每日里几乎都是徐明慧给薛微之做饭,她按着那话本儿里的遵嘱,养了一手好厨艺,就是为了靠这个勾住男人的胃,顺势勾上他的心。此刻见徐明慧这般贤惠,还想着给他做饭吃,薛微之十分动容,却不肯放开环着她腰身的手,哑声道:“煲甚汤,快给相公含含雀子。阿郎渴的紧。”
徐明慧手指一点他额间,笑道:“休急休急。儿这里有宝贝呢,儿去做饭的时候,你先享用这灵丹妙药,保管令阿郎快活似神仙。”说着,她拿了装有阿芙蓉膏的锦纹长盒,故作殷勤地给薛微之献上,并道:“这是海外进贡的仙药,名呼百忧解。放到烟管里头,点上火,一吸一吐,百忧皆忘。这是皇后赐给三婶的,三婶又给了儿,儿一心只想着你。你在那高堂之上,心里面不知有多少不舒坦,若是积郁在心,必成病患,就得让这百忧解治一治。”
她刻意改了名字,以免薛微之怕上瘾而出言相拒。此刻听得徐明慧这番话,薛微之心中微动,便轻抚着她的后背,令她给自己点上阿芙蓉膏。徐明慧红唇微勾,按他所说,借着烧火盆里的火,点燃烟膏,倏然间烟雾升腾,薛微之双目微合,轻轻一吸,但觉得骤然间四肢皆轻,好似身在云端,飘然若仙,便连徐明慧说了什么,也完全入不得耳了。
待薛微之堪堪回过神来时,他正赤着身子,躺在锦榻之上,身边的徐明慧似乎才穿好衣裳。薛微之十分亢奋,一把扯过徐明慧,激动地叹道:“果然是灵丹妙药!可不就是如卿卿所说,快活似神仙么!不!比神仙可快活多了!”
他猛然躺下身子,眼眸发亮,喃喃回味道:“某梦见自己做了当朝首宰,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凡陛下有要事决断,都要问过某的意思。”
徐明慧暗中哂笑,十分不屑,但仍是扮出一份倾慕尤甚的模样,轻声道:“这怎么能说是梦呢?郎君日后定能身居首宰高位,加官进禄,富贵寿考,儿只等着当首宰命妇了。”
薛微之十分得意,双颊红透,哎呀了一声,亲了她一口,摸着她嫩白小手儿,道:“若非浮名绊身,要替那秦氏女守几个月面上的孝,某现下必当三书六礼,百两烂盈,迎娶了小娘子。”
徐明慧只面上敷衍,假作憧憬,心里却对薛微之日后的模样期待至极。到时候这惯常风雅的榜眼郎,因犯瘾而发狂疯癫,丑态尽露,啧啧,不知是怎样一副好景致哩!
又过了五六日,便是阮二娘与荣十八娘相约的日子。阮流珠带上怜怜及弄扇,驱车前往京郊的那“小女儿国”,及至别庄,下了车辇,流珠眼睛一亮,不由暗道:果然名符其实,真是个小女儿国!
这别庄虽小,却五脏俱全,有纺织之地,亦有印染之所,来来往往皆是女工,其中甚至还有光头尼姑和身着道教服饰的女冠。这佛与道,倒是在荣十八娘这别庄里相融相交了。
流珠虽说做的是卖衣裳的生意,往日在小地方的宅院里时,也曾见过女使织布,但这织布机器到底是如何操作的,她却是糊里糊涂,只大概懂个究竟。此刻在这里转了半圈,流珠但觉得新奇,亦对那素未谋面的荣十八娘十分佩服。
这地方虽小,可众人行止都很有规矩,井井有条,不紊不乱。流珠还观察到,在这个地方,做工和休息交叉而行,做工时,女工们皆默然不语,而休息时,女工们又热闹起来,你说我笑,一派和谐。这实在令阮流珠暗暗吃惊——在小作坊都少见的这个朝代里,竟然出现了工厂制度的雏形。看着女工们听从指令,统一调度,流珠简直都要怀疑自己遇上穿越同胞了。
转着转着,流珠忽地见得个十分貌美的光头尼姑。那小娘子虽说青丝皆除,可五官却极其出色,当真是娥眉曼睩,皓齿朱唇,纵是穿着素色袍子,也难掩那巫山一段云般的妖娆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