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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琦能猜出七八分来,便默然饮茶。王钊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发生崔娘子身上的事,再稀奇也不能算稀奇了。
吕公孺却不知道崔桃的能耐,非要追问缘故,得了解释之后,好一顿唏嘘惊讶,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崔桃。
再见崔桃吃饭的样子,他更惊讶了,瞪圆的眼睛就没休息过。
“你真的变了好多。”吕公孺不禁感慨,“以前的你就是正经规矩的大家闺秀,一言一行都颇为端庄内敛。别说这副粗糙的打扮了,更不要说你这副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了,那会儿你连笑从来都只是嘴角轻轻抿一下,还要用团扇遮挡才行,再温婉恬静不过。”
崔桃点点头,示意吕公孺继续说。她则又夹了一块蹄酥片送入口中,大力咀嚼。
王钊则趁机给吕公孺斟酒,让他也喝两杯。
几杯酒下肚之后,吕公孺的脸微红,话更多,也更放得开了,开始频繁地质问崔桃。
“这三年你在外到底干了什么?为何会跟朝廷的盐运图有关?我真闹不懂,你一个好好的名门闺秀,干什么非跑到外面去风餐露宿,还跟江湖人扯上了关系?你知道你给家里丢了多大的脸么?害我二哥这三年郁郁寡欢,府里头连个‘桃’字都不敢提,甚至连家里的桃树都给砍光了。”
崔桃听到这里终于不再继续吃了,直接问吕公孺:“我跟你二哥可曾定过亲?”
“没有。”
当然没有,如果有的话,韩琦的人早就调查出来了。
“那我们之间也必然不会有旧情。”崔桃说这话时,特意瞟向韩琦,似乎在谴责他之前的用词不当。
“这……”吕公孺突然反问,“你怎么知道你们没旧情?你不是失忆了么?”
“既如你所言,我原本是正经规矩的大家闺秀,又怎会随便越矩跟你二哥有私情?崔家也是根基深厚名门望族了,家风甚严,我在家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婆子想必不在少数。怎么想,我们之间都不像有什么的样子。”
崔桃说罢,夹了一块炙鸡翅送进嘴里,嚼两下就轻松地吐出两根骨头来。
“你们当然不可能有私情,可你若不逃走,如今你跟我二哥的婚事早就成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二嫂,指不定还会给我生个小侄儿出来玩儿呢。”吕公孺因崔桃的句句紧逼,急得把话都说了出来。
“既然没成,那就谁都不欠谁。我不指望他对我有多好,但请别在我落难的时候对我落井下石。”
白天的时候,吕公弼对韩琦说的话,李才都悄悄学给她了。那个吕公弼居然嫌开封府给她提供的住宿环境好?殊不知她通过多少努力,才换来今天的日子。敢挡她享福者,‘杀’无赦!
“你……”
“你……”
吕公孺想反驳崔桃,毕竟这些年他亲眼看着二哥是如何因为她而深陷痛苦,他本来最替二哥抱不平。可如今听崔桃的解释后,他却发现自己竟没正经道理就去反驳崔桃。
确实,亲事未定,似乎真是他二哥在一厢情愿?而且听她的意思,二哥白天在开封府的时候好像还有点不厚道,对她落井下石了?吕公孺更觉得理亏,没法反驳了。
“讲讲我当初离家出走的情况。”崔桃见吕公孺势弱,直接硬气地命令他。
吕公孺立刻乖乖地讲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三年前的寒食节,你与四房堂妹崔九娘结伴去苍岩山踏青,爬到半山腰的清福寺,便一同去上香。后来你突然说腹痛,人一去不返了。崔九娘忙去找你,发现你的两名小丫鬟被打晕在净房外,崔九娘吓得以为你被劫持,忙求了寺院住持,也通知家中人,大家漫山遍野找你一整天却也找不见。后来还是你的丫鬟,发现你把这些年攒下的金银首饰和钱都带走了,大家这才知道你不是被掳走,而是早就谋划着要离家出走。”
崔桃听完这些,只觉得嘴里吃的第二个鸡翅不香了。
“崔九娘是么。”崔桃啪地放下筷子,嗤笑了一声,转头问韩琦,此人如今在哪儿。
“尚在闺中。”韩琦道。
“我要见她。”
吕公孺酒劲儿上来了,脸越来越红,整个人更兴奋,“你自己要离家出走,找崔九娘作甚?为你的事,她差点剪头做了姑子去!”
“是么,那我更得当面跟她道歉了。”崔桃对吕公孺一笑,问这事儿他能不能帮忙安排。以崔茂对她的态度来看,他不太可能会让她见崔九娘。
“可我跟崔家四房可不熟,我只是你们三房的表亲。”吕公孺说罢见崔桃眼巴巴得看着自己,犹豫了下,讪讪道,“那我回头得空帮你跑一趟,去问一问姨母吧。”
吕公孺口中的姨母,便是崔桃的亲生母亲。想到她,崔桃心里有一种茫然的空虚感。
临走前,她便特意小声嘱咐吕公孺:“若她老人家担心我,告诉她我一切都好,自有办法脱困,不必再为我担心。”
崔桃随后跟着韩琦出了八仙楼,这次也是在下石阶的时候。
李才匆匆忙忙跑过来,气喘吁吁道:“钱同顺死了!”
第22章
崔桃手一抖,大钱袋子掉在地上。
在都大家屏息惊讶的时候,这等金钱哗啦作响的声音就显得尤为大。
韩琦、王钊等人同时都看向崔桃。
崔桃赶紧把大钱袋子捡起来,“看吧,我说今天不宜出门,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