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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崔桃又从另一具死者的背部位置,找到了一块残留的衣料,这块衣料表面看起来已经完全黑了。崔桃就先将它泡在水里,等一会儿再看看能否分辨出来什么。
十具焦尸全部为女性,可明显辨别死因的有两具,一具系为颈骨折断的,一具系为颅骨损伤。其余的因为被焚烧程度过于严重,无法辨别。既然被害人皆为女性,且有这么多具,让人不禁想起李三的案子,势必要检查死者生前是否受到过侵犯。
崔桃检查完两具焚烧情况较轻的尸体后,默然停顿了很久,才脱下手套,去用柚叶水洗手,点燃了艾草驱散异味儿。
萍儿和王四娘在崔桃验尸的时候,压根都不敢看,多半时候别过头去,又或闭上眼睛。
这会儿见崔桃情绪低落,都凑过来问她怎么了。
崔桃没说话,认真地填写尸单。
王四娘以为崔桃生她们的气了,支支吾吾地赔罪:“我们俩以前真没干过验尸的活计,下次肯定能好些了,别赶我们走。”
“对对对,第一次难免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应,容我们两回,肯定就好了。”萍儿柔声附和道。
崔桃撂笔后,瞟她们两眼,拿起竹镊拨弄那块刚才泡在水里的布料。
“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我们给你赔罪!”王四娘忙带着萍儿给崔桃鞠躬。
崔桃用竹镊在布料上戳了两下,又在水里涮了涮,然后夹起来,用布擦干后,举在阳光下仔细分辨。布块中央有一点点完好的地方,可分辨出也是赭色。
崔桃将两块布都放在纸上包好,然后带着尸单去找韩琦。
王四娘和萍儿赶紧跟上。
“你们留在这,把尸房打扫干净后,门锁上。”崔桃吩咐道。
俩人万不敢抱怨什么,赶紧应承去办。
韩琦在看朱大壮夫妻的尸单的时候,意料之中的结果,自然也不觉得惊讶。但当看了那十具焦尸尸单的时候,不禁蹙起眉头,看向崔桃。
“请问这十具焦尸在何处发现?具体情况如何?”崔桃问。
“昨夜长垣东五里有火光,长垣县令当即带着百姓去救火,在官道旁的一处山沟里,发现了这十具烧焦的尸体。案情重大,他办不得,便移交给了开封府。”
“最初起火的地点在哪里?”崔桃问。
韩琦摇了下头,长垣县县令并没有交代这点。
“韩推官请看这个。”崔桃将两块布料放在桌上。
“这是?”韩琦回看一眼崔桃。
“这两块来自两名死者身上的布料,都是赭色。”崔桃解释道。
韩琦起初还是有点不解崔桃为何强调两块布料都是赭色,或许只是两名死者碰巧穿了一样颜色的衣服而已。韩琦随后明白过来崔桃所指,结合他尸单上所写的残忍之状,细想来倒是不无可能。
囚服为赭色。
“你觉得她们皆为女囚?”
“十名,人数不算少了,想来不难查,一查便知。”崔桃凝重地看着韩琦。
许因为她也是女囚的缘故,所以感同身受,对这些女囚所受的非人遭遇很是气愤。女囚也是人,犯了错按律处置就是,别的不该有。
韩琦应下,当即吩咐下去。
“若属实,定严惩不贷,以儆效尤。”韩琦向来温淡的声音变得冷厉。
崔桃又问韩琦,杏花巷以前那四家自尽的死者家属之中,可有同意开封府挖坟重新验尸的。
“时隔久远,如今只寻到一家,王钊已经去游说了,下午该可以去一趟。”
“那正好,我顺便去一趟长垣县,瞧瞧起火点在哪儿。”
崔桃从韩琦那里出来后,就看见王四娘朝她颠颠地跑过来,告诉她有一位吕二郎来找她。
“不见。”崔桃眼不眨一下,径直往回走。
“那位吕二郎说,你若说不见,他就要我告诉你,九娘来的信他便给烧了。”王四娘接着道。
崔桃立刻停下脚步,让四娘人赶紧带路。
崔桃到了开封府侧堂,就见吕公弼负手站在屋中央,手里正攥着一封信。
崔桃二话不说,上前就将那封信从吕公弼的手里抽出来。
吕公弼有所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手上空空如也。
他蹙眉盯向崔桃:“你——”
“好生无礼,不知体统,如此粗鲁。”崔桃边拆信,边替吕公弼把他没说完的话,说完了。
吕公弼缓缓地吸口气,随即撩袍子坐下来,“你不爱受拘束,便也罢了。可大街上随便认识的人,你便敢跟着他走?上次你是幸运,遇见了……黄六郎。若遇到了坏人,你可怎么办?”
崔桃飞快地览阅了崔枝信上的内容,无非是唠叨家中的日常。
信中,崔枝说崔六娘嫉妒她了,几次背地里拿话挤兑她。又说马氏,也便是崔桃的母亲,曾私下里找到她询问崔桃的情况,崔枝没敢透露,只能瞒着了。还说家里的祖母因为崔枝颇受宰相夫人喜欢,越来越看重崔枝,有意让马氏帮忙撮合崔枝和吕公弼的婚事。崔枝在信末尾还不忘跟崔桃感慨一句,现在家里很多人对她或热情或排挤,搞得她心里怕怕的,都不知道该信谁,幸好有十娘一如既往地陪着她。
“十娘是谁来着?”崔桃今儿看到太多尸体,脑子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儿。
“你五叔五嫂的独生女,”吕公弼解释道,“也是个命苦的,才生下来没多久,父母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