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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芳气得声音发颤:“你、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你怎么对得起你六哥!”
“要说对不起也是他先对不起我!”七郎两眼发红,抬头看向她,手指戳在自己胸口,“上元灯会先遇到你、和你一见倾心的人,是我!是我!”
吟芳惊得后退一步,后背撞在供桌边沿。她双目圆睁,和六郎相识的点滴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初遇是在上元佳节,花市灯如昼,君子端方、谦雅如玉,眼梢眉角情意暗生,让她回去后念念不忘,只盼再见;二度重逢是上巳游春,才过了一个半月,他却好似已遗忘了她,错愕之后才认出她来,她心中略感失落,但好在情思依旧,别后复燃;之后鸿雁往来,情意互许,六月告知父母大人定下姻缘,九月婚姻礼成结为夫妇,恩爱情浓达于极致;成婚三日他便赶赴战场,从此天人永隔阴阳殊途,今生夫妻缘尽……
她从未怀疑过其中有什么不对。面前这个与丈夫同胎孪生的小叔,兄嫂说他性情跳脱与六郎迥异,她完全没有想过会跟他有任何牵扯。
“你胡说……”她背靠供桌喃喃道,仿佛终于寻到了一点让自己心安的理由,“六郎沉稳庄重、温文有礼,你跟他根本不一样,我怎么会认错?”
七郎闷声道:“我就不能沉稳庄重、温文有礼?我第一次碰见自己喜欢的姑娘,当然要庄重一些。”
吟芳脑中一片纷乱:“怎么会……六郎知道吗?”
“六哥当然知道,你们俩上元定情的事人尽皆知,那天他根本没去,他怎会不知道是我?”七郎转头去看六郎的灵位,“他临终前还握着我的手说:‘哥哥对不起你,以后你好好地待吟芳……’他一早就知道了,可是他也喜欢你,冒了我的身份娶你,我到你们的婚礼上才知道……”
吟芳想起成婚后初见小叔时他的失态,他宿醉误事,他神色古怪,他敬六郎酒说怨隙一笔勾销……原来如此,他早就认识自己,上元节遇到的人竟然是他。
七郎继续道:“吟芳,我对你早已钟情,比六哥更早,是他冒名顶替从我手中把你抢走,并非我目无伦常染指寡嫂,你喜欢的人本来就是我。”
窗外两个蹲在墙下听壁脚的人此时默默对望一眼。兆言还是青葱少年,听到这等艳异情|事,双颊不由微微泛红,羞涩地抬眼小心觑着杨末;杨末也为自己家里隐秘私事被他窥见而尴尬,瞪眼用唇语威胁他:不许说出去!
☆、第九章双声子4
屋内吟芳犹不敢置信,缓缓摇头,目光呆滞,“不……不是这样的……”
七郎站起来去拉她,被吟芳甩开。她似乎想起什么,抬起头问,“你只在上元节那天见过我,是不是,之后我再见的,都是六郎,”
七郎点头。吟芳沉思片刻,郑重道,“我第一次见你,确实因你相貌堂堂、年少英俊而心生好感。但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容貌的吸引。你与六郎相貌一般无二,甚至还学他的端仪之态,这和我遇见他有何分别?之后我再见六郎,与他书信往来、志趣相投,这才彻底为他心折。新婚三日爱意深浓,更是超过以往所有。我心中爱的当然是六郎,爱他端正稳健、爱他刚中有柔、爱他忠义耿直、爱他君子风范,而不是只有一面之缘、性情也非我所好的你。”
七郎不意她说出这番话,心痛难当:“吟芳,你怎么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我对你的情意哪里比六哥少?”伸手要去握她的肩。
吟芳闪身避开:“小叔,你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嫁给六郎,心里也只念着六郎,请你以后像尊敬大嫂一样,也对我以礼相待。”
七郎道:“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大嫂一样对待?我忍了这几个月,快要憋疯了,我一刻也忍不下去,只想跟你……”
吟芳斥道:“可我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你如果一再纠缠不休,我只有请婆母和大伯、大嫂为我主持公道,到时小叔别怪我不留情面。”
七郎喝多了酒,双目赤红,撕声道:“你就这样跟我划清界限?好啊,你去啊,你去告诉娘和大哥大嫂,说六哥抢了我的意中人,说我喜欢你,说我要你,你去啊!”
吟芳见和他说不清,撇下他想往外走,被七郎一把搂住,捧着她的脸就要强吻。吟芳拼命挣扎,但她哪比得过七郎力大,纠缠中衣襟也被他扯破。吟芳哭叫道:“杨七郎!你禽兽不如!这里是祠堂,你就当着列祖列宗和父亲兄长的面这样对我!”
七郎喘着粗气说:“那就叫列祖列宗和爹爹评评理,你到底是该归我,还是该归六哥!”
窗外偷听的两人吓得不轻,急忙绕过门廊欲冲进去救吟芳。跑到门口,却见石径那头二娘扶着杨夫人正往祠堂走来。杨末这下是真的魂都吓没了,扬声喊道:“啊——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二娘道:“末儿,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耳朵都被你震聋了。”
杨末上去扶着母亲,顺便挡住她步伐:“娘,前面不是有事吗,您怎么想到现在来这边。”
杨夫人道:“家里的事反正有你嫂嫂们操持,我也操心不动了。还不都是因为你,最近出了这么些事,现在你又要离家,两年都不能回来。我心里闷得很,来找你爹说叨说叨。往常有事,我跟他商量惯了。”
杨末退后一步继续挡着她:“是女儿不更事,让娘亲操心了。反正我是去给爹爹守墓,离家也不远,娘亲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