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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渐渐清明,她的眼中只剩下站在面前神色清冷的男子,他手里正拿着银针,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
她这才察觉自己早已没有在火光之中,肩上披着他的深色长袍,因为里面白绫单衣破烂不堪,衣服上有被火焚烧的痕迹,长发被火燎的只到肩膀位置,脸上更是鲜血淋淋……
她盯着他看,眸色太过冷清,恍若是无底洞一般。
眼前的少女是何人,男子是认识的。
几年前他周游列国曾有幸在此对她惊鸿一瞥;此女乃朱雀,云国第一女状元;陪伴云皇驰骋沙场的女中诸葛;普天之下拥有这种眼神的女子除了将军府的五小姐,还能是谁?
他对朱雀的态度也不以为意,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才诧异的问道:“你母亲呢?”
素来传闻,朱雀是极其孝顺母亲的人,如今不见她母亲在她身边,难免不令他感到讶异。
朱雀痴痴的望着被大火笼罩的将军府,目光悲凉,有晶莹在凤翼上轻轻地颤动,说实话如果不是这双眼睛相衬,她此刻的面容着实是狰狞的很。
他的目光落在朱雀越攥越紧的手上,俊美无俦的玉颜上,漾起了一抹冷凝,迟疑的问道:“在里面?”
“小点声,她正在梨花林里唱歌呢!”朱雀终于开口,声音因为被火熏烤过,仿佛沙子滚落在地一般,刺耳而干涩。
他仔细聆听,哪里有妇人的歌声,眉不禁皱了起来:“既然还活着,我帮你救她出来。”
话落,他衣袖翻飞间却是要亲自翻越围墙去搭救妇人。
她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声音如同沉重的弦:“不用救了。”
“不救?”
他言语间毫无责怪,可她却越发心凉,将头垂得很低,背后早已被冷汗打透,她轻叹:“将军府的人都死了。”
她在外面醒来后,想起母亲,惊慌失措的冲进大火中,看着被烈火吞噬的梨花林,万念俱灰,原本想要同母亲一同下黄泉,却想不到被这位陌生男子所救,难道一切都是命数……
在那样悲戚哀婉的神色下,男子唇角微微下压,挑起了一抹意味深长,唇齿微动:“这把火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亲手放的。”朱雀轻喘了口气,目光却冷了下来,带着几分凉薄,几分冷漠。
他怔怔地看着她,目光离乱而复杂,磁性的声音淡若雾霭,恍如冷月清风,在不经意间划过了心弦,“里面的人呢?”
传闻中朱雀虽然生性狠辣,但是将军府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如此手段当真是狠毒了一些。
朱雀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笑得诡异:“都在里面躺着。”
男子睨着神色,目光灼灼,盯着她看,眼底深邃,仿佛笼着一层雾霭的幽潭,让人琢磨不透,声音却含冰:“若知道你想要玉石俱焚,我月锦又何须费心去救。”
朱雀闻言一震,身上开始冒出冷汗来,刺的皮肉火辣辣的疼,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失声问道:“哪个月锦?”
见她满脸震惊,男子倒是眼底一片平静:“这天下还有第二个月锦吗?”
朱雀微微抬头,便看到他笑意深深的样子,黑眸深邃,仿佛是能够把人吸进去的深潭,她心一动,含在唇边的话语瞬间脱口而出:“神医月锦?”
男子黑眸微闪,云淡风轻地一笑,尔雅温文,却透着一抹冰凌般杀人于无形的寒冷凉薄,“正是区区在下。”
朱雀不禁愕然,想起昨天发生的种种,宛若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锐痛,刺得她耳中嗡嗡作响,撕裂耳膜似的痛……
丑奴儿(3)
朱雀如果死了倒也干脆了!反正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牵挂已经没了,甚至被烧得面目全非,不死也是怪物一只。
可是月锦不让朱雀死!他说:“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来第二次,阎罗殿都不会收!”
朱雀对神出鬼没的月锦出现在将军府,继而又救了她,无动于衷!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和月锦根本就无话可说,朱雀想起云焕那时候的箭伤,如果当时月锦在,一切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呢?想起这个的时候,朱雀的心里忽然间有了荒芜的悲凉,空落落的,宛如心都被人剜掉了一般!
朱雀想如果她成为孤魂野鬼也未尝不可,可是月锦又说:“孤魂野鬼如果都像你这种面相,世间的冤魂又不知道会增添多少!”
所以朱雀为了不吓死别人,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月锦将她浸泡在药缸中,拿药供养,希望可以将她身上的伤疤淡化,朱雀被整整浸泡在缸中半年。
月锦起初脱朱雀衣服时,颇为踌躇,朱雀还安慰他:“脱吧!就我这身子骨,也就是你愿意摸摸,换做旁人早就跑一边吐去了!”
月锦说:“你不介意吧?”
朱雀说:“我不介意,我就怕你介意!”
月锦奇怪的看着朱雀,一边在她的身上涂涂抹抹,一边小心问道:“你觉得头晕吗?”
“不会!”
月锦又问:“头会不会疼?”
“不会!”
“想不想吐?”
朱雀想了想,说道:“刚开始闻着药味,会有一些想吐,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月锦嘀咕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烧坏的不单单是身体,还有脑袋和羞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