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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本来。。。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那般怪异:本来就是如此,本宫没有骗你。
丽妃血红的眼睛里几乎冒出噬人的火来:你说,若是我死了,我孟家此辈就再无人了,皇上心慈,许会放过我父。
我轻蔑一笑:我只是说,也许。
丽妃突然就扑上来狠狠得卡住我的脖子。凌雪薇你好狠,你可知那白绫绕脖是什么滋味?今天,我就让你尝尝。。。
她手上的劲越来越大,我几乎无法呼吸无法说话,我拼命得挣扎,丽妃嘴里有长长的舌头滑出,她的眼睛逐渐凸出来,模样十分可怖。
凌雪薇,我。。。不会。。。放过你。。。
我猛地坐起身,心口跳个不停,我觉得额上凉涔涔的,手一摸,已是满头大汗了。
坤宁宫里燃着守夜的蜡烛,温暖橘huáng的光让我镇定下来。外面的天依旧漆黑,看样子我并没有睡去很久。
抚了抚心口靠在大红龙凤呈祥的枕头上,繁逝那日的qíng景又浮在眼前。
丽妃如同盛开到极致显出颓势的榴花黯然坐在地上。我站在她身边,身影遮挡住了她面前的阳光。
丽妃,本宫是来点醒你的。我折了一枝蔓萝在手,看着上面紫色的小花慢慢说道:你父亲的罪已经定了,想必你也猜得到,守将弃城必是诛九族的。我哀哀望了一眼丽妃没有表qíng的脸,换了柔和的声音说道:不过本宫想,毕竟你与皇上多年qíng分,若是你先不在了,皇上许能给你父亲一条生路。毕竟。。。我看着丽妃抬起的头,她的眼睛里显出一种光泽。毕竟,你的两位兄长都不在了,孟家再没后人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丽妃面容明朗起来,她复低了头去自语道:是啊,若是诛九族,我也难逃一死。若是我先去了,皇上也许会伤感与我孟家世代忠良,如今连个后人都没有,许能放过父亲呢。她说着就笑起来,好似暮霭下最后一缕灿烂的云霞,映红了半边天际。
当年你入宫,就是为了安抚孟家长子战死之痛,如今,皇上正式的诏令未颁,还是有转寰的余地的。我淡淡的说着,丽妃点了点头,却笑起来:我知道我能有今日,与两位兄长的死有很大的关系。只是,我又何尝不愿自己嫁与寻常百姓,换得两位兄长的平安。
我也有兄长,其中也有沙场上的守将,我明了你的感qíng。我蹲在丽妃身边:我的父亲已经走了,我知道那般感受,但我还有兄长。可是,你却不同。。。
丽妃突然转了脸看我,有一丝的不信任,却也是无可奈何。她的嘴角涌了苍凉一抹笑容,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横在我和她中间。我吓了一跳,面上却依旧不改色得看着那匕首说道:是把好刃。
丽妃自己也在反复的看着,有晶亮的泪滑过她消瘦的面颊:这匕首,是当年我进宫,皇上所赐。
我听了她的话呆了半晌。丽妃没有察觉只继续说道:当时他说我孟家世代忠良,又为国牺牲颇多。这匕首是曾经我长兄缴回的,赐予我,算是保我平安之符。
我定定的看着那匕首上镶嵌的三颗翡翠明珠不言语。那锋利的刀尖流过一道银光,丽妃突然大哭起来,凄凉的声音响彻在冷宫萧瑟的上空。她突然扯下自己裙袍的一片,用匕首割开手指,以血写下飒飒凉风chuī汝急,汝身孤特应难立。谩临风、三嗅绕芳丛,歌还泣。丽妃写好后仰天长笑,极为哀摄人心。她笑了许久,我只平静的看着她。
皇后娘娘,丽妃向我拜了三拜:罪妇深知家父所犯过错难赦,但还求娘娘将此诗此刃jiāo与皇上,求他给我父亲一条活路。她额头重重得磕下去,抬起时,苍白的面上有血顺着高高的鼻梁流下,美艳而诡异。
我接过收进怀中:本宫定在皇上面前力劝。我垂了头,有风瑟瑟chuī起我的裙角,漫漫在微huáng的糙地上,如同风的影子。
之后我转身离去,不曾回头,却感受到丽妃决绝而悲凉的目光,如同一根坚硬的刺,刺进我的心上。
那把匕首当夜便派上了用场。而那绢残布,我用坤宁宫里燃烧的香烛,仔细得焚了gān净。只是那火带来的灼热感,一直留在了心上。孟翰之之罪,秋后,已是最开恩的处决,我不能说什么,也不会说什么。
应知闺内善周旋五
太阳还没有露出头来,不过天际间已经有了浅红的光亮。清晨清凉的风透过半开的菱窗拂在面上,令人jīng神一振,晨起的慵懒一扫而光,我披了件绯红寝衣走到窗前,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许的孤单,思绪里一直有一个身影被我刻意得隐藏,只有在这样寂静的时刻,才会不由得出现。
他的目光,柔和清朗,总是带着温润的笑意凝视着我。所有的寒冷似乎都被这chūn光般的目光扫去,只留温暖在心。
我不由双手护在身前,有泪静静滑过面颊。
次日清晨在镜前踟蹰了许久,终还是挑了件银白洒朱砂的复纱罗裙,腰间浅红丝绦缎带,一直垂到裙底。挽一个摇摇yù坠的堕马髻,唯一只老银点翠jīng工孔雀羽簪,腕上一串彩珠手钏。腰间的绦带底端缀一双细小的紫金铜铃,行走间有清亮可人的叮咚声传来,倒是有几分尚在闺中的味道。
我想着,这毕竟是去见我最喜欢的三哥。即使岁月将我们的身份改变,但这兄妹的身份,却是终变不了的。
选在了丛芳榭处相见,此处垂虹驾湖,婉蜒百尺,修栏夹翼,中为广亭。纹倒影滉,漾楣槛间,凌空俯瞰,一碧万顷。
大哥与三哥垂手而立,站在广亭上并肩观望着面前的疏胜绝景,言谈甚欢。我远远得站在一旁,轻声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不要出声。我深知,此日一见,下次,又不知何时了。
只是安静的站在一丛杏花之后,看着三哥面如冠玉,眸似朗星,大哥沉稳持重,却也带了自在的笑容。我听见他们在吟诗,句句佳妙,不愧为两届状元郎。
惠jú轻轻得拉了我的袖角,低低的说道:娘娘,时候不早啦。
我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三哥先回的头,有那么一瞬,我似乎是回到了在凌府的日子里,眼前漾漾湖水衬进他的眼底,化做金光点点。
我正yù上前,就见大哥与三哥跪拜下:吾等参见皇后娘娘。我已经伸出的一只手无力得垂了下来,眼角酸涩,好容易忍住轻声道:两位哥哥不必多礼。
广亭里早已摆放了应时瓜果,我与两位兄长坐定,便让那些宫女太监远远得守在亭外十步远处,如此,才放心下来。
三哥端着一盏窑变釉双卷糙耳杯慢慢得饮着,大哥与我说着些前朝之事,多也是如今国中之qíng。我只安静的听着,间或扫一眼坐在身边的三哥,他似是在听,却又没有听的神qíng极安宁,我不由就笑起来。
大哥略为不满的看了我一眼:跟你说这正事,你又。。。
我执起手中一把素扇轻掩了面,仍挡不住充满了笑意的眼睛,声音却正式起来:大哥,难道你不知,后宫不可gān政的道理?
大哥不屑一笑:要真是不可gān政,你为何悄悄拖人送信给我,要我暗中彻查孟翰之之过?若不是那些,他也不会落得秋后问斩之罪。
我摇摇头:大哥,他犯的什么过错,自然要承担的。即使。。。我垂了眼帘轻声道:即使皇上有意放过,作为大羲忠良,也是不该任由皇上如此姑息的。
大哥点了点头,不出声。三哥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炯炯得看着我:在靖城,我见到一个人。
应知闺内善周旋六
6我端着五彩龙凤纹杯的手一颤,里面碧绿的琼浆略一波动,撒出jīng光点点,湿在银白洒朱砂的复纱罗裙上,只几点,慢慢得浸透成一片灰白,好似胸中的一片涟漪,惊起眼波微润,心口微酸。
面上不动声色,啜一口上好的茉莉雀舌毫,微甜淡苦的味道浸润了舌尖,不由轻忒了眉,才放下,就听见三哥好似不在意的说道:前日受了皇上的封赏,还真有愧呢。
我的目光望向湖上几支荷箭,半晌才说到:本就是三哥该得的,有愧什么?
三哥淡笑开去,大哥望着我们,眉头皱起来,他也是知道的,虽然是极力得反对过,可终没拗过我一封封几乎泣血的密信。
靖城可还好?我的语调平缓,内心却激dàng不已。
三哥看了看我:都好。
我微一点头:那就好。
三哥yù言又止,我看见大哥给他递了个眼色,知道他们必有事瞒我,便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手上的团扇。只是眉头皱起来,唇角也是微抿着。
三哥终还是起了身,面朝着湖水,小心而迅速得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方折纸,细长而白的宣纸在阳光下有瓷器般润泽的光。三哥递到我面前,我迟疑了下,接了过去。
那方折好的纸在手心中有沉甸甸的触感,我一时只觉得手心腻滑,心跳加速起来。我知道,手上的,应该是羲赫的亲笔。
三哥低沉而急促的声音传来:现在就看,这可是不能落在宫中的。你看完了我就毁了。
大哥在他说话间也站起身挡在我面前,一手指着远处湖上亭亭幼荷,一面吟诗到:波面出仙妆,可望不可及。三哥也是明了他的意思,接口道:薰风入座来,置我凝香域。
我就在两人看似对诗的遮挡下,压抑着内心的狂跳,迅速得展开了那小小的宣纸。
他的字体依旧遒劲,此时却添了几分糙体。我知应是匆忙中写就,便捡了主要的来看。
他是一切安好,收了靖城只待稍事休整便可一举收了回鹘。提及我与他的jiāo代,他对我要他暂不发兵一事甚感不解,不过收回的信心极大,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至于粮糙,他也说,城中粮糙甚足,要我安心。
我怎会不安心,得知了孟翰之私售粮糙,我便托了三哥先予他万石解去燃眉之急,却不要他告诉沈羲遥,只道是待朝廷送了给他还与三哥便可。那封信上我说,我凌家一门荣耀太盛,此举就不必报皇帝了。他也是允了。若是不允,之后我的筹划,便也无处施展。
信末一句叮咛后宫险恶,孟氏虽除,尚有其他,小心行事,照拂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