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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霍辞。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左手手背上插着针,点滴一下一下落入透明软管。
却是无声。
江倚月朝他走过去,轻声喊道:“哥哥。”
庄轻雪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阿辞睡着了,别叫他,让他好好休息会儿吧。”
江倚月捏紧手指,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她对霍辞的称呼,将声音压得更低,“他到底怎么了?”
庄轻雪朝病床上的人看了眼,淡淡道:“出差这几天,他根本没怎么休息,也没好好吃饭,犯了胃病。”
除却这些,他还患有创伤应激障碍。
与普通患者不同的是,霍辞的症状表现除了睡眠障碍,情绪焦虑之外,还患有严重的畏火症。
简单来说,他不能看到火。
对于正常人而言的一束简简单单的小火苗,对他来说却是引爆剂。
一周前,霍辞来南理工找她,其实是为了那三件衣服。
他为江倚月订制的衣服。
霍辞去南理工找她的前一晚,她的双胞胎妹妹庄轻梨已经将打包好的衣服送到了她这儿。
那天轻梨刚好有工作要忙,有位女艺人看中了她的设计品牌,想要与她签约,她去谈了。
否则的话,霍辞也不必跑那一趟。
庄轻雪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联系的轻梨,不过,轻梨告诉她,三件衣服自设计到完工,他都有参与。
说巧不巧,南理食堂有个窗口是做炒菜的,现炒现卖的饭菜。
火光从铁质炒瓢上方喷涌而出。
那时,她与霍辞恰巧一同路过——
之后,便导致他产生了眩晕、心悸、出汗等一系列症状。
在小姑娘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是在强撑。
而她,之所以在江倚月面前亲昵地喊他阿辞,其实是为了清楚地看到江倚月本人与他的反应,从而为霍辞做好后续的治疗规划。
庄轻雪作为他的心理医生,自然想看到他尽快恢复,不再受到心理障碍的困扰。
但,她不能把这些告诉江倚月。
其一,是因为她的职业操守不允许她这么做;其二,是因为霍辞,他不允许他的心理状况被江小姐知晓。
他身上,藏着即便是她也并不完全清楚的秘密。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却不能让病人对自己敞开心扉,庄轻雪偶尔也会感到挫败。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面对,亦或是想要掩藏的东西,她不想逼霍辞。
他不谨守医嘱,她只能搬出小姑娘来管他了。
她来了,而且很着急,神色比庄轻雪想象中的还要慌乱。
江倚月低头,看到他干燥发白、毫无血色的唇。
她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猛地划开了一道口子,疼得钻心裂肺。
江倚月深深吸气,竭尽全力克制着情绪。
现在不是难 过的时候,他需要人照顾,她要打起精神来,照顾好他……
金丝边眼镜大概是被庄小姐取下来,而后又搁在了床头的桌子上。
江倚月将手包放在眼镜后头,低声道:“我出去下。”
庄轻雪没说什么,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倚月拿上手机,直奔电梯间。
两三分钟后,她攥着刚刚买来的棉签和崭新的玻璃杯,从电梯间跑出来。
走廊上,江倚月接到了苏可可的电话。
她问自己现在在哪儿,说想要来帮忙,但江倚月拒绝了。
她一个人也能把他照顾好的。
江倚月让可可先开车回学校,说这边她能应付得来,让苏可可不要担心。
苏可可大致能够猜到霍辞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也就没再坚持。
15号病房。
江倚月将玻璃杯用热水烫了两遍,冲洗干净后,往里面接了半杯热水,又兑上了一半冷的。
VIP病房内有一台自动饮水机,水温可调。
庄轻雪看着她忙碌的身形,张了张唇,柔和嗓音淡淡叙述,“VIP病房有专门的护工,江小姐不必凡事亲力亲为。”
江倚月摇头,声音依旧是哑的,“不需要别人。”
庄轻雪唇角轻抿了下,“我对于江小姐而言,也是别人吧?”
江倚月侧眸,看向她,声音低低淡淡,“是。”
“但,你对……对哥哥来说,应该有特别的意义。”
他这几天的状态庄小姐都很清楚,这就说明,他出差时,是有她陪着的。
江倚月掩饰好从胸腔中窜出来的酸胀感,垂眼,哑声道:“庄小姐你不是他的初恋么?”
初恋?
庄轻雪唇角上掀,轻轻勾起。
她想起,陆先生来帮霍辞拿药那天,轻梨上了他的车,同他一起走了,那天刚好是霍奶奶的生日。
轻梨说想去看看霍奶奶,她没道理不应允。
孰料,他们在路上出了点儿意外。
一辆玛莎拉蒂和陆先生的那辆黑色宾利追尾了,对方全责。
然后,她和陆先生一起,被霍辞带到了生日宴会现场。
难不成,轻梨在霍奶奶生日宴那天背着她同江小姐说了什么?
很明显,江小姐把她当成了轻梨。
庄轻雪又想起,轻梨最近的穿搭风格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向她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