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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前一天,她还把头发染成了和她一样的颜色。
庄轻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她跟江小姐说这些有的没的,难道,她真的喜欢上霍辞了?
庄轻雪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眼睫轻颤了下,淡声道:“这个问题,你完全可以问你哥哥。”
江倚月站在她对面,唇角微动,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他的答案。
庄轻雪眼眸微垂,看了眼微信消息,对江倚月道:“江小姐,我有事要先走,你好好照顾阿辞。”
她并不是只有霍辞一个患者。
她要对所有的病人负责。
江倚月点头,低低应声,“我会照顾好他的。”
“好,再见。”庄轻雪道。
江倚月看着她,挤出一个笑容,算是回应她的道别。
她搬来一把椅子,将其放在霍辞的病床边。
江倚月拆开棉签,从中抽出一根,蘸了蘸杯子里的温水。
她捏着被润湿的棉签尾部,用它轻轻点了下他近乎龟裂的唇。
江倚月眉心从头到尾都未舒展过。
她唇齿翕动,小声道:“你以后不要再熬夜工作了好不好,早些回家,回老宅或者你的别墅都可以,只是不要再在公司睡了,可以么?”
“还有啊,一日三餐你一定要按时吃,饮食规律些就不用来医院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不喜欢医院的。”
“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
她手上动作一直没停,循环了轻点了三遍,他的唇看起来终于没那么干了。
江倚月站起来,将棉签扔进垃圾桶。
而后,她倾身低眸,盯着他细密纤长的眼睫看了又看。
忽然,鼻尖涌上一股酸意,江倚月仰头吸气,忍住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看着病床上的他,唇角缓缓抿成一条直线,将呼吸都放慢了些许。
江倚月蓦地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回忆就像是慢镜头,将她思绪慢慢拉长——
那天是六月十六号,周六,阳光很好,是个晴天。
她正蹲在村口小河边洗衣服。
洗了将近半个小时,她终于将那些衣服洗干净。
至少看起来比原来干净了些。
江倚月起身,正准备抱着洗衣盆离开小河边时,忽然看到一辆黑色的车朝这边驶来。
车辆速度很快,她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打算再走了。
她想等这车开过去。
江倚月呆呆地立在那里,并未动弹。
然后,她看到那辆黑色的车在河边停了下来。
紧接着,“吱——”的一声,车辙与土地接触,甩出一道明显的深痕。
她所生长的那座村庄破落偏僻,位于南城最边缘地带,村子里的路全都是土路,并未修缮。
村子里没什么富人,富起来的那批人早早就搬了出去,留下的几乎都是老人,就算把他们的所有家当都抽空,怕是也凑不齐修路用的费用。
江倚月盯着那辆黑色的车看了几秒,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车一定很贵。
黑色车漆在太阳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她伸出手臂挡了下太阳。
而后,她看到车辆左侧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紧接着,一个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
江倚月朝他看了眼,他穿着一身墨蓝色西装,脚下是一双黑色皮鞋。
他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很漂亮,似若桃花,又如朗星。
他整个人的气质与气场,与她身后的破落村庄格格不入。
也许旁人并不相信,可她自己清楚,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清矜贵气,让她觉得,他们根本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没想到,他会朝她这边走过来。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但她的心脏像是被掉了一根细长的麻绳,他每走一步,她的心脏就会被绳子扯一下,轻轻颤栗着。
江倚月不想被人看到她窘迫的样子,她咬唇,端着洗衣盆转身,想直接离开那个地方。
——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她动弹不得。
与他强烈对比下产生的窘迫感,渐渐演变成了浓烈的紧张与不安,她的声音微颤,“你……你放开我。”
他却是笑了,她看清,他那双恍若桃花的眼眸,是琥珀色的。
像玉石,又像珍珠。
或者,二者都不像,那双眼睛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宝贝。
“你是不是姓江?”
他低沉干净的嗓音落入她耳中,一节一节地敲打着她的耳骨。
江倚月抬眸,放在洗衣盆底下的手指慢慢捏紧,安静了片刻,才缓声道:“你怎么知道?你……你认识我吗?”
“这不是认识了?”他微微俯身,对上她的视线,语调不紧不慢。
她捏紧手指,看着他,眼底分明多了几分警惕。
然而下一瞬,低淡而深静的三个字从他喉间溢出,“别怕我。”
他的声音低沉清冽,她却不自觉被他引诱。
“我怕什么。”她抱着洗衣盆的手微微收紧,清甜的嗓音落入空气中。
她唯一的亲人早在三年半以前就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