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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先生看,会有什么新的变化?”谢易行问。
大棋士见着年轻人望着自己的目光冷静通透,答案会是怎样,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要么是应天帝醒来,要么是他再也醒不过来。
眼下房中没有第三人,大棋士又不是东狄官场漩涡中心的要员,他的话对局势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于是就直接说出了自己这些时日听到的信息综合起来得出的推论:“我认为陛下难再醒来了。”
他们北周使团这次出使东狄,大概在这里要留到冰消雪融,见过了国丧,见证东狄新帝登基,才能踏上回大周的路。
谢易行看着大棋士,掩上了自己手边棋盒的盖子,对他微笑道:“先生所想比我乐观,就怕是新帝登基,我们也不能回去。”
大棋士不明白,眼中稍稍露出了困惑神色。
正待问谢易行这话是何意,就听见院外又传来了通报声,说道:“三公子,一位姓月的先生来登门拜访。”
“总算来了。”
大棋士听谢易行说出这四个字,仿佛早就在等着这么一个客人来。
“先生。”他看向坐在对面特意来陪自己的大棋士,说道,“看来今日的棋就只能下到这里了。”
“好,既然三公子有客到,那我就先告辞了。”
大棋士起身离开,谢易行相送到门口,大棋士便走出了院子。
今日的风急,但是雪下得小,他让出去的那些随从也在外头等着,见到主人一出来,就立刻跟了上来。
大棋士踏上冻得僵硬发白的土地往外走去,来到院门口的时候,见到了正在走进来的新访客。
看到面前的人的黑发蓝眸跟平凡面孔,大棋士没有过于在意,此人他并不认识。
不过对方朝他拱手行了一礼,显然是认出了他。
大棋士于是也还了一礼。
接着,他身旁的随从就撑开了伞,挡去了落下的雪花,遮着主人从院子门前离开。
月重阙放下了手,看了片刻他离去的背影,才带着勒坦继续往院中走。
一进来,就见到站在房门口的谢易行。
两人虽是初次见面,月重阙还几次对谢易行设下圈套,但谢易行见了他,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这般气度,这般人才,难怪容嫣会想出同他联姻,把人带回东狄来的办法。
月重阙唇边浮起笑容,越过了又积了薄薄一层雪的院子,来到屋檐下,与他见礼:“谢三公子。”
谢易行看着他:“月公子。”
然后反手示意,“请。”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房中,勒坦则像一座铁塔一样留在了外面,仿佛不受外间的寒冷侵袭。
等来到温暖的室内,月重阙一路过来身上沾到的细小飞雪都瞬间消融成水珠,隐没在了他身上的狐裘中。
他站在原地脱去了狐裘,谢易行则回到了桌旁。
方才他跟大棋士下的那一局棋还没有撤下,他换过了新的杯子,又拿过了热在火上的茶壶,示意对方入座。
月重阙将狐裘放在一旁,在谢易行对面坐下。
谢易行将壶中的热茶注入了杯中,放在他面前,说道:“我从来皇都的第一日就在等着月公子来,月公子来的可比我想的要迟。”
谢易行不是普通人,否则不会敢这样只身来东狄。
虽说他是北周使团中的一员,但是见过大棋士在他们北周的遭遇,谁也清楚这个身份并不能给他本身的安全带来什么保障。
他身负巨宝,还敢来跟一品阁谈判,在这里被变相拘禁了几日,见到自己来还能够占据主动,月重阙确实佩服。
月重阙缓声道:“大雪封境,路途难走,在下就算再归心似箭,也拖了几日。”
他一回到皇都就直接进了宫,落在身上的冰雪都还未融化,就来到了帝王的病榻前。
原本以为自己这样一路加急赶回来,进了城又没有见到满城缟素,应当还来得及,可是没有想到应天帝已然驾崩,同大巫医在宫中作镇,封锁消息的是贤王。
月重阙一进来,在这冰冷的宫殿中见到了因为天气尚冷,所以尸体还没有变化的应天帝,也听清了大巫医说的他跟贤王的打算:
“陛下驾崩的消息我们没有放出去,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你回来。陛下的诸位皇子,可堪大任的不多,二皇子是一个,五皇子是一个,可是他们二人离而立之年都已经极近。
“这几年之中,皇室血脉蛊毒发作就此身亡的不在少数,一国之君是国之根本,要继承大宝,就必然不能是个短命之君。
“陛下在时就已经说过,如若有一天他撒手离去,而我们还未找到能够去除皇室血脉这如影相随,时刻可能发作夺去性命的蛊毒之法,就由贤王来代替他颁发密旨,让你过继成贤王嗣子,然后继承大统。
“岳将军,你父亲是东狄的守护神,你母亲是东狄的长公主,你应当代替你父亲继续守卫东狄的子民、疆土。
“你是皇室血脉,又不受这蛊毒侵扰,在你的子孙后代中,东狄皇室血脉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在你手上,东狄铁骑与一品阁两把利刃也能够如臂使指,你是成为帝王最好的人选。”
月重阙听着他的话,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父亲在的时候,大巫医口中这个“岳将军”永远是他父亲的头衔,而他跟在父亲身旁,就是岳家的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