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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岳家军尽数死在那一场战役里之后,过去这许多年,再没有人叫他一声“少将军”,更不会提起他本来是谁。
眼下既然是应天帝留下了密旨,就说明他们准备这件事已经准备了很久。
对他这个问题,大巫医也回答了他,说道:“不错,陛下确实早已经在打算这件事。”
所以应天帝突然倒下,他们也没有失了分寸。
月重阙默然,基于要代替死去的战神继续守卫东狄的疆土跟子民,和他身负的皇室血脉这两点,他也应该接过这样的重担。
而又正是大巫医叫他“岳将军”这个称呼,让他在回过神来之后,拒绝了继承帝位。
“东狄初立,四大家族辅佐容氏,我们岳家从千百年前开始就是容氏的守卫者。”
他站在榻前,轻声道,“我是皇室血脉,但我同我岳家的祖祖辈辈一样,永远是守卫者,不该坐到皇位上去。
“蛊毒在三岁可能发作一次,三十岁又再发作一次。二皇子与五皇子或许不行,而陛下的十四皇子今年六岁,正是新君人选,何况现在我已经找到拔除蛊毒的办法。”他说着,低头看向已经死去数日的应天帝,“只可惜陛下没有等到这一天。”
但是既然他找到了办法,就不会让这个诅咒再继续缠着东狄皇室。
大巫医见他说完,就转身从殿中离开,前往北周使团所下榻的使馆,没有见贤王,没有见容嫣,也没有留下来听大巫医说更多的话。
眼下他坐在谢易行面前,对这个手中掌握着能够去除一品阁加诸在东狄皇室身上最后枷锁的宝物的青年说道:“三公子是聪明人,你手中那件至宝本是我们东狄皇室之物,把它给我,谁也不会受伤。”
谢易行看着他,这一品阁的现任阁主来到这里同自己谈判,一来就开门见山地把他所要的东西提了出来,可是却从头到尾也没有提起宝意。
怎么回事?宝意是在途中逃脱了吗?
他心念急转,表面则丝毫不显,只等月重阙说完之后,才开口问道:“谁也不会受伤?”
谢易行把这最后一句重复了一遍,似是觉得荒谬。
他说,“月公子这在说什么笑话?”
东狄想迁都已久,只不过这么多年一直跟一品阁内斗,所以才一直动荡不堪,四分五裂。
现在一品阁收归于月重阙手中已有这么长时间,他与皇室的关系又如此密切——
“月公子收服了一品阁,自然有办法再收复东狄的铁骑。两股力量合一,应天帝一驾崩,东狄征伐的号角就会吹响。”谢易行说道这里,顿了顿,才道,“国丧之际,战乱纷起之时,你我心知肚明,何来月公子说的‘谁也不会受伤?’”
第235章
窗外风声小了,令室内火盆中燃烧的哔啵声都清晰了几分。
谢易行揭开了这层遮羞布,没有半点为自己留余地,似乎丝毫不怕叫月重阙就这样直接出手,对他用上些一品阁中的酷刑。
“不错。”
月重阙也没有在他面前掩饰,都是聪明人,遮遮掩掩没有意义。
谢易行既已提到此事,他就直接将自己之后要做的事情都告知了他。
“我这次回来,就是准备把这两柄利刃合一,就此征伐。
南齐新帝根基尚浅,北周历经动乱又恰逢灾荒,国库空虚,便是两国联手,也不是东狄的对手。”
东狄多年养精蓄锐,在封境的时间里,他不光收拢梳理了一品阁的残部,也在暗中将各大封地的控制权都收了回来。
东狄铁骑这支许久没有尝过血腥味的强兵,已经迫不及待想让铁蹄踏上北周、南齐那丰饶的土地了。
谢易行听他说道:“容嫣喜欢你,你手中又有我们东狄皇室的至宝,这次交还于我们,是一件大功。你与我们东狄的公主成亲,就是我们东狄的驸马,到时我自然保你无忧。等到北周国破,向东狄俯首称臣,那样丰饶广阔的属地也需要有人去治理,你与容嫣共治,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不美哉?”
谢易行微微皱眉。
月重阙若是遮掩几分,那还显得大周有机会,可是他这般将他的目的——甚至之后的打算,都摆在了谢易行面前,就说明了他对此事极有把握。
谢易行开口道:“月公子说得好像你就是新帝——”
月重阙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虽然他在宫中拒绝了继承帝位的旨意,但等十四皇子登基,他要领的就是摄政王之位。
在新帝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帝王之前,他都是整个东狄的无冕之王。
谢易行读懂了他这一笑里蕴含的权力,点了点头。
月重阙听他说道:“我知月公子不凡,但没有想到月公子如此不凡。这样一个人物,在东狄皇室中不应该籍籍无名才是。”
他垂目,见谢易行伸手再次为自己添了些茶,一面添茶一面说道:“在来皇都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三公子想出来了吗?”月重阙轻松地问。
谢易行收回手:“东狄皇室后人,有这般才能,这般心计,在皇室之中却毫无痕迹,我便有个猜想。月公子应当是皇室外嫁之女所育,这般年纪,与皇室亲密,又与容嫣公主交好——”
他顿了顿,才道,“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那个看似最荒谬的结果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