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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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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只剩容莺抽抽噎噎的声音, 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闻人湙在她没醒之前来过一趟,看到她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这才放下心来, 也发现了她手臂的擦伤, 已经给她上过药了。现在哭得这么厉害, 多半是因为吓得不轻。娇生惯养的女儿家连杀鸡都没见过, 如今看到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惨死, 难免日后要做噩梦。
    她从惊悸中渐渐平缓,这才红着脸从闻人湙怀里退出来, 看了眼他微湿的肩头,略有些难为情。
    闻人湙倒是没什么表情, 也不大在意,问她:“谁推的你?”
    容莺摇了摇头, 心情复杂地说:“他们也死了, 我趁混乱跑开, 路上都是死人……”
    她神情还有些恍惚,一切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就像一场噩梦般,至今叫她难以相信。
    她忽然想起什么,抓着闻人湙的手臂,慌忙问:“萧成器呢,还有他妹妹,他们还活着吗?平南王府的人真的都死了吗?”
    闻人湙盯了她一会儿, 容莺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催促道:“你快说啊,萧成器怎么样了?”
    他被这么一催,反而心底有团火烧了起来,如远山般的眼睛微弯着,语气很温和,却莫名令人感到发虚,“我以为你知错了。”
    容莺此刻十分紧张,丝毫没注意到他情绪有什么不对。“我不该乱跑的,可萧成器太可怜了,要是我也不理他该多难过,就算平南王有错,也不该祸及全家,要做到斩草除根的地步……”
    然而听到这话以后,闻人湙本来只是不悦的表情,此刻称得上是阴寒了。
    “祸及全家,斩草除根……你倒是心地好,可也别忘了平南王自己做过什么,如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自己罢了。”
    容莺愣了一下,紧攥着他的衣袖也松开了,她隐约觉着,闻人湙应当十分不喜欢平南王,似乎……也不喜欢萧成器……
    “那他死了吗?”
    她失落地问完,表情也十分迷茫。换了谁都难以接受,白日里还神采飞扬的少年一转眼就惨死。
    “平南王及王妃已就地诛杀,萧世子认罪,萧氏一族男子流放,女子充作官妓。”他面无表情地陈述完,容莺的脸上才算有了神采。
    闻人湙冷眼看着她的表情变化,问道:“知错了吗?”
    容莺沉思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闻人湙指的是哪件事,但他既然说了,可能真的有做错什么吧,于是乖乖点头。“知道错了。”
    容莺显然不知道自己何错之有,闻人湙看得冷笑。“你送的络子倒是好看,可惜萧世子被抄了家,如今身穿囚服,怕是没有金玉来配。”
    “他活下去就好了,剩下的以后都会再有。”她没有听出话中尖刻,反而眨了眨眼,主动伏过身去抱住他,在他肩上蹭了蹭,柔软乖巧的像她养的那只三花。“先生有金玉,那我给先生做一个吧。”
    闻人湙僵着身子没动,一言不发。
    “先生?”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抬手环住她,应答的嗓音略微喑哑。
    “别乱动了。”
    ——
    塞外秋风瑟瑟,荻花翻飞如雪浪。
    以突厥为首的匈奴部落忽然如约好的一样攻打怀州,容恪才平息过一场小部落对边关百姓的骚扰,立刻就忙着去守城了。
    细数到如今,他已经快三年没有回过京城,前年好不容易才安分的突厥敌军近日来又蠢蠢欲动。他根本走不开,然而和魏州博州等地借的兵马迟迟未到,他让驿兵催了几次,始终没有等到援兵到来,眼看怀州粮草告急,兵士也都倦怠不堪,容恪心力交瘁,站在城墙上破口大骂几个迟迟不出兵的郡守。
    下属听到他发牢骚,不禁劝告两句,同他说起了朝中的动向。
    毕竟平南王祖上也是开国大臣,与簪缨世家的李将军一同打天下,底下带过不少良军虎将,如今突然平南王倒了,一时间人心惶惶,还需要时间安定,如果此时关外再出事,就是内忧外患,大周江山不稳。
    容恪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在关外多年,也弄不清好端端的平南王怎么就想不开谋逆。如今正是朝堂不稳,边关就更加不能乱了。
    望着城墙下残留的战后狼藉,容恪只能烦躁地骂道:“这群混账东西再不来人,我亲自驾马去将他们绑了丢到突厥军管他们死活。”
    说完后又闷闷不乐地摸出一块染着血迹的平安符,神情低落,喃喃道:“也不知道今年能否赶上阿莺的生辰,我走的时候她才将将十四岁,转眼就要十七了……”
    边关荻花如雪,飘荡着吹远,落在战死沙场的兵士尸骨上,掠过烽火腾起的黑烟继续游荡,随着鸿雁的啼鸣一同远去。
    京城的秋叶开始掉落,平南王府的尸骨被拉去城外焚烧,朝中陆陆续续又被贬官入狱一批人,再被提拔起一拨人。容霁和容麒都把握这个机会暗中较量,想趁朝中大批清洗的时候安插自己的人脉。
    闻人湙始终巍然不动,只远远地看着他们争斗,默不作声地隔岸观火。
    容莺自从那一日后就连着许久不曾吃过荤腥,甚至连一点红色都不想看见,夜里时不时梦中惊悸,醒来冷汗淋漓,如同赵姬才去世那段日子,睡不好也吃不好。聆春看得心疼,给她做了许多安神的汤药,她也喝不下去。
    皇帝年老神志不清,边关战乱的消息传来,连容莺都隐约听闻了几次,他却听信谗言,以为是容恪拥兵自重,也想掺和到储君之争才找他要更多兵马,因此始终不肯放权,还听信河北节度使与河中节度使的话,认定边关并未生事,一门心思治理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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