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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好自珍重。”千言万语,只汇成这一句。以后屋子里的鹦鹉再也没人逗了,金鱼也不会有人喂了,王府又重回死气沉沉的样子,如地狱一般。项茂行生命里的那盏灯突然灭了,一切回归黑暗。
陶萱苏忽觉心痛,但这份心痛很快就被哥哥死亡的痛苦所湮灭,她随口吩咐道:“春心,你随王爷回去,将我的东西收拾过来,还有那封和离书,拿回来吧。”
项茂行怔怔地落了泪,洇湿了覆着眼睛的轻纱,旁人看不出来。他道:“不用……”意识到声音哽咽,他压住悲伤,镇静道:“不用春心跑一趟,我会安排人过来。”
“多谢王爷。”陶萱苏转身进了房间,只留下一道孤单单的背影。项茂行看不见这道背影,可他分明感觉到了巨大的悲痛落在肩上,几乎要将他压倒在地。
许久许久,他愣在原地,不知该往何处去。
盛嬷嬷早就想说些什么,可也知道这件事非她三言两语能改变,直到此时才道:“王爷,王妃未必想离开,只是皇后才说纳妾,陶将军又出了事,她一时伤心急了……”
“不必说了,回去吧。”
步履沉重如戴了镣铐,项茂行越走越觉得心酸,很想大哭一场。从前他因失明而坠入黑暗深渊,后来有一个姑娘闯了进来,带来一束光,带来欢声笑语,给了他好好活下去的勇气。可现在这个姑娘抛弃他了,他又坠入了黑暗深渊,任凭如何摸索如何呐喊,都不会再有一束光能照亮他的世界。
坐进马车,项茂行摘下轻纱,任由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滴湿衣领。
第46章 伤心
项茂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马车进王府的,当他回过神时,人已经坐在床沿,耳边一点声响都没有。房内静得可怕,像一间没有人住的屋子。往常这个时候,陶萱苏该懒洋洋地起床梳妆了。可现在,只有他自己形单影只,格外寂寞。
外头风吹得雕花窗户咯吱咯吱地响。
原来他会这样不适应她的离开,不适应突如其来的落寞,极度渴望听到她的声音,感受她在面前晃来晃去。
项茂行闭上双眼,像个傍晚昏睡而起的孩子,屋里屋外寻不到任何人,只感到无尽的凄凉之意。
不是早就写好和离书赶她走吗?不是早就下定决心要放她离开吗?她现在真的离开了,我该高兴该鼓掌,可为什么会这么伤心难言?她哥哥不明而死,她一定很痛苦很痛苦。我能做什么呢?我只是一个瞎子啊,放她走才是真正地为她打算。
项茂行欲哭无泪,只是觉得无比心酸无比寒冷。他的生活本不该如此的,无端却被秋风误。
“王妃傻妞。”鹦鹉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项茂行从沉痛的思绪中抽回,作为男子,不该这般伤感。他将盛嬷嬷喊进来,让她收拾好陶萱苏的行李,送去将军府。盛嬷嬷无可奈何,将东西打包好,最后捏着那张和离书,道:“王爷,和离书……”
项茂行伸手接过和离书,口中道:“你去悄悄请齐少卿过来一趟。”他不相信,有勇有谋的陶令闻会陷入敌人圈套而亡,得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盛嬷嬷伤感地应了声,见王爷没有将和离书给她,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便知道王爷已经喜欢上王妃。只要王爷还放不下王妃,那他们的姻缘就不会彻底断开,等这段艰难的日子过去了,自然守得云开见月明。
直到晚上,齐少卿才得了空来到恭王府。
项茂行一整天没有喝水没有用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如雕塑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人敢来打扰他。
一开口,他才发现喉咙发痒,嘴里干燥。“少卿,奉国将军陶令闻到底是怎么死的?”
齐少卿已经从盛嬷嬷嘴里得知王爷王妃的情况,见王爷颓废失落,不由得一阵心酸,道:“今天一天,皇上都在处理这件事。据前方战报,陶将军贪功冒进,深入敌军,被早就埋伏好的敌人乱箭射死。”
项茂行摇摇头:“我曾与陶将军共事,他绝非贪功冒进之人,若非有必胜把握,绝不会深入敌军。否则他那样年轻,怎么可能当成奉国将军?人都死了,还有人污蔑他。”
皇宫里有勾心斗角,战场上敌我有生死搏斗,自己内部何尝不是权谋斗争?项茂行和齐少卿都懂得这一点。
“奉国将军死后,谁代替他的将军一职?”项茂行从“贪功冒进”这四个字听出了猫腻,陶令闻的死必有蹊跷,顺着往下追查就会发现蛛丝马迹,他不能让国家栋梁白白惨死,也想给陶萱苏一个交代。
“是武野。”齐少卿叹了一口气。武野和他一样,都是从前恭王挑出来的人才,一同长大,只是恭王瞎了之后,武野投靠了瑞王,替他人效命。
为了夺得太子之位,瑞王试图拉拢有战功的将军。首选是奉国将军陶令闻,可惜皇上将他的妹妹陶萱苏指给了恭王项茂行。瑞王担心项茂行双目复明,也担心他有陶令闻的支持,所以又培植了武野。可武野战功平平,急需建功立业。
会不会陶令闻的死是瑞王的一箭双雕之计,既让武野立功,又毁掉项茂行背后的势力?
思及此,项茂行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他都瞎了,为什么这群人还不放过他身边的人!武野,好一个武野。他为了前程投靠瑞王,项茂行不怪他,但如果是他害了陶令闻,项茂行绝不放过他。至于瑞王,他们兄弟俩的账确实该好好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