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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卿,这件事办起来很危险,你若是不愿意……”项茂行难以启齿,可除了齐少卿,他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帮自己。
“茂行,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虚的。但凡你要,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我知道,你想查清陶将军真正的死因,我去查。明天我就去向皇上请旨押送粮草去边塞。”
项茂行心下感动,共患难方是真兄弟,“从前你、我还有武野一同上阵杀敌。如今却是各怀心思,难为你了。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最重要,我要你亲自将消息带回来,亲口告诉我,明白吗?”
“你放心吧。君子一诺,千金之重。”
齐少卿陪项茂行喝了数杯,担心他身子熬不住,好说歹说劝他用了些膳食。齐少卿离去后,又留下项茂行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了无生机。项茂行魂不守舍,心不知飞到哪去了。他喝下一杯又一杯苦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他闻到了窗外飘进来的菊花香,清雅馨香,那是陶萱苏前些日子种植的,如今悄然绽放。当初牡丹花开,佳人犹在,如今花开花落,却是无人知晓了。若是她在王府,必会折几枝菊花清供。她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她会不会又在流泪?她吃饭了吗?她睡得好吗?她撑得住吗?
项茂行仿佛又回到了刚瞎的岁月,看不到任何希望,任由自己沉落。不同的是,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恨,恨恶人,恨这个世界,也恨自己;现在却是失落伤恸,同时还夹了一种难以克制的渴望,却又只能克制,不打扰陶萱苏、逼迫自己忘了陶萱苏,是每时每刻缠绕他的魔念。
就这么失魂落魄、不知所以地过了二十多天,项茂行看不到日子的尽头,大概一辈子都要这么枯寂地活下去。
终于齐少卿从边塞回来了。不负项茂行所望,他查出了陶令闻的死因,果然是武野谎报军情,诱骗陶令闻,他才会以为当日无事,便带着军队经过群山之间,殊不知早有敌人埋伏在侧,瞬间冲了出来,将陶令闻和他的军队一网打尽。
少年英雄就此长逝,没来得及回来看一眼刚出生的儿子,还有等候他的妻子及妹妹。
武野嗜酒。齐少卿到了军营后,交付粮草,又假意和他交好,称兄道弟,谈起往昔情意,又顺着他的心说如今瑞王才是最有可能继位之人。推杯换盏之间,两人互相倾吐心扉。武野一时得意忘形,将自己的阴谋诡计全说了出来。
齐少卿命人悉数记下,立马将这件丑事公之于众,士兵无不愤怒,皆欲杀之而后快。不等武野酒醒,齐少卿手持尚方宝剑,直接将他押送回京,面见圣上。
武野见事情败露,惊慌失措,开始还摇头不承认,及至见了画了押的罪状,还有数位士兵出来指证,他才磕头如捣蒜地承认了罪行,后悔喝酒误事。但他只说自己不满陶令闻,欲取而代之,并无旁人指使。
项茂行听了齐少卿的描述后,道:“他是瑞王的人,这么大的事情要说没有瑞王的指使,我才不信。”
“在朝堂之上,瑞王一党极力陈述武野前些年的功劳,说这次只是一时糊涂。恳请皇上念在他为国尽忠的份上,放过他的家人。”
项茂行冷哼一声:“残害忠良的人也算为国尽忠?武野不肯说出瑞王,为的就是求瑞王保他全家老小。要是武野敢攀扯瑞王,全家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他明白这点,所以不会说是瑞王的主意。”
齐少卿道:“皇上已经下旨,要将武野斩首示众。可惜,没有真凭实据,不能让瑞王得到惩罚。”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瑞王恶事做金,迟早会有恶人恶报的一天。我等着。”项茂行悲愤不已,瑞王是他兄弟,这般狼子野心,实在不配为人,“对了,武野伏诛时,将军府可有人在场?”
他希望听到陶萱苏的消息,又害怕听到她泪流满面。
“陶将军的妹妹……”齐少卿见项茂行神色一动,改口道,“王妃在。皇上特意召了将军府的人过去,陶夫人还在病中没去,陶将军的爹爹陶奇大人和王妃去了。”
“她……一定很伤心吧?”不用想也知道,听闻哥哥被奸人所害,不明不白地惨死,陶萱苏一定又伤心又愤恨。
“王妃当着皇上的面,打了武野两巴掌,哭晕了过去。”
项茂行心口一窒,只盼她能挺过去。
“王妃现在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你何不……”齐少卿看得出来项茂行很牵挂陶萱苏,他是王爷,只要他下令,陶萱苏不敢不回来。
项茂行打断他的话:“少卿,如果我和你一样是个健全之人,我绝不会让她离开我。可我不是,我宁愿是个贩夫走卒,是个乞丐,只要我是个健全的人就好,这样我就可以守着她护着她,可我不是。”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却又不能不放手,高贵如王爷,也有这样卑微的时候。
第47章 难堪
陶萱苏的痛苦是绝望看不见底的,就像走进幽深的黑洞,彷徨窒息,不知道下一步会踩到什么,可还是要鼓起勇气前进。对于哥哥陶令闻的死亡,她的痛苦丝毫不亚于嫂嫂关山月。
前世今生,悲苦良多。可是她不能沉落在苦海中,她得振作起来,得替哥哥照顾好嫂嫂还有外甥。
外甥的名字定为陶平,是哥哥信里写的,若生男孩,取名陶平,望人间太平,若生女孩,取名陶欢,望她一生欢乐。从陶平渐渐长开的脸上,能看出他父亲的影子。上辈子,陶平未能平安诞生;这辈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