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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倚鹤瞥他一眼:“情同父子,又不是真父子,况且亲兄弟还会阋墙呢!他若对思影一事怀恨在心,又怎么不可能?”
南荣麒拧着眉,仍旧不大赞同。
段从远不像是这种人。
萧倚鹤咽下两块蜜山药,坐直了道:“这么说吧,你我情同手足对吧,你疼我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对吧?”
真疼他是一回事,被他这样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南荣麒害臊,又反驳不出,只好噎住了似的盯着他。
“可我要是为一己私欲杀了南荣恪那小子,而薛宗主为了包庇我,只简单打了我几巴掌,再给你一箱灵石金银,就让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家去把这事儿给忘了……你能忘吗?”
“……”是不太能。
眼珠子是眼珠子,儿子是儿子,不能相提并论。
“那他直接昭告道门,说老宗主陨了不就行了。他就顺其自然坐上宗主之位,痛痛快快地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何必藏着掖着?”
萧倚鹤夹着筷子摇了摇,啧啧两声:“哪有那么简单,清静宗外面看着平静澹泊,其实里面花花绕子多了去了,单那几个长老彼此之间都不对付。段从远当时年纪不大,地位却不低,早就有人不服,若是老宗主殒命的消息传出,他那代掌门都坐不安稳,更别说掌门了。”
这么想,也是。
段从远因为少时跟随“国师”修行,沾了光,回山后一跃而成清静宗首徒,内定的下一代掌门。辈分比那些七老八十的长老们还要高,更有人得呼他一声“师伯”,可不招人嫉恨?
“段思影的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薛玄微沉思良久,“段从远即便痛恨判决不公,也应当先去向那几名杀人凶手索命,他不是因此就对他师父痛下杀手的人,其间定然发生了其他的事,让他性情大变。”
南荣麒沉默了几许,茫然道:“可是也没听说还有别的事……”
“算了,别想啦!”萧倚鹤揉揉眉心,“咱们谁也不是段从远肚子里的蛔虫,你看他明日想做什么不就知道了。他大费周章给所有门派都发了论道帖,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他夹起一块酿鸭,立时被这软糯可口的味道征服,于是撕下嫩嫩的一条,越过桌面投喂给薛玄微:“这个特别特别特别好吃!”
薛玄微看着他殷勤期待的眼神,只好张口含住,可是嚼着东西便不能开口说话。反倒给了一旁早就酸溜溜的南荣麒冷嘲热讽的机会:“特别特别特别好吃,我怎么没有?”
萧倚鹤夹起一块鸭脖子给他:“给。”
南荣麒:“……”
他这胳膊肘根本就不是向外拐,而是根本就长在人家身上了!南荣麒恨恨地把鸭脖嚼得嘎吱嘎吱响,明明自己比薛玄微早与他结识十年!
是时,门外传来宁无双犹犹豫豫的声音:“那个,嫂、嫂子?……我有话对你说……”
南荣麒正纳闷他在叫谁嫂子,就听萧倚鹤甜甜应了一声“哎”,跳下凳子,跑出去了。他惊恐地看着薛玄微,而薛玄微则一脸回避,不想多谈的样子。
此先宁无双不知道该怎么叫他,平常“哎”来“喂”去的,薛宗主很不高兴。可直接喊萧倚鹤吧,大庭广众的不太好;叫宋遥又总觉得别扭。
最后两个人偷偷的前后一番合计,拍板决定当着薛宗主的面,叫声“嫂子”,左右萧倚鹤也算他半个兄长,宁无双不亏,薛宗主也不亏,皆大欢喜。
薛玄微第一次听见时,正在拭剑,听见一声震天彻底的“嫂子”,差点把自己划伤。
此时门外,宁无双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见门缝一开,萧倚鹤出来了,他立刻上去将人扯出来。
萧倚鹤看他扭扭捏捏,欲言又止,先开口问道:“怎么了?”
宁无双低头:“先给你说声对不起……就之前,让你误喝下了药的茶水那件事……你,你还好吧?”
“……”萧倚鹤盯着他打量,看他脸颊憋得越来越红,“你来找我就为这个?”
宁无双着急了,左右看了看,把他拉近了悄悄试探地问:“我是想问问,那个药……怎么样?”
就说他平白无故的不可能突然来道歉,萧倚鹤哪能不明白,对这药他可有发言权了,两人凑到远一些的地方,拿手拢在嘴边小小声地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泉眼无声惜细流?不对,是江入大荒流!”
他俯在宁无双耳边,一阵叽咕叽咕。
宁无双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神情越来越震惊,最后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要治十天的水?!”
萧倚鹤点点头,挺起胸膛,洋洋得意地分享前人经验:“所以这事儿吧,你我还好,倒是很考验治水的那个啊!比如他能不能治得了,能不能坚持住?万一有那心却没那本事,几次就把锄头厥断了,就剩你一个干着急……你说亏不亏?所以啊……”
宁无双越听越可怕,把手里的药瓶默默收了起来。之前薛宗主因为这事,借着比剑的借口,把明春晰打了一顿,害明春晰一瘸一拐了好几天。
而他看着后来萧倚鹤解完药效,笑嘻嘻地回来,好像也没大事的样子,就想也吃一点点向明春晰赔罪讨好。
结果听萧倚鹤一说,这药这么凶猛,自己怎么受得住?
面前的人还在客观据实地评价着这个药,并提出了改方建议,顺便拐弯抹角地赞美一下自己持久温柔的“治水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