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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何须归扑到崖边,歇斯底里地哭嚎,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多亏厉行眼疾手快,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百丈绝壁之下,只有惊涛怒击礁石,碎成无数白色的飞沫和浪花,咆哮着吞没了刚刚坠崖的身影。何须归蜷缩在悬崖边抚心痛哭,哀痛至极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有喉间嘶嘶的悲鸣。
“大师兄,你、你打死了师父……”一个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打破沉寂,是何须归的五师兄。
“不,不是的,我没想杀师父,我真的没想杀师父……”风晚山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向同门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林照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往崖下望了望,毫不犹豫地出言维护:“掌门师叔已是重伤难愈,又把内力通通给了何须归,才会……所以,这根本不是风师兄的错!致命一剑,分明就是那个大魔头刺的!”
何须归听见自己的名字,嘶吼一声猛然跃起,拔出厉行怀里的流碧,决绝地刺向风晚山。他体内融会了先师五十年的内力,其精纯足以抵得过旁人苦练百年。内力摧动下,剑如疾雷,所向披靡。
“你害死了师父!我要把你扔下去为他陪葬!”
风晚山一时难以抵挡,被凌厉纵横的剑势逼得连连后退:“你想清楚!师父是甘愿赴死,是雪师叔害死了他!”
“是你!雪师叔已经死了,我只找你算账!”
【PS:这两位老丈人,还会以其他方式在一起……】
第103章 老舅得了个烂摊子
林照见势不妙,不顾安危飞身挡在二人中间,急切地说道:“何师弟,不,掌门师弟!风师兄犯下的是无心之错,他就要当爹了,你杀了他,他的妻儿怎么办?”
风晚山的眼珠狡狯一转,立即跟着点头:“逝者已矣,眼下照顾好武林同道们要紧!等回到望海城,不用你动手,我会自绝谢罪!”
林照当了真,转身大叫:“万万不可!我也不在弘山待着了,我们退出江湖,找个地方种田去。”
何须归目眦欲裂,举剑的右手不住颤抖,终于缓缓垂下。他想起师父临死前,嘴角那抹释然的微笑。师父平静赴死,本来的计划,或许就是以自己的生命规劝雪留衣放下屠刀。但是,风晚山依旧罪不可恕!
不过这二人说得没错,当务之急是救治这些武林同道,和重伤的冲乾大师。他也不愿当着众多豪杰和师兄弟的面,上演同门相残。
手上一轻,是厉行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拿走了他手中的流碧,还剑入鞘。他回过神来,惨笑一下:“厉哥,从此以后它是你的了。”
“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得到它。”
何须归摊开手掌,看着师父留下的掌门信物,见同门都在盯着自己,心头一片空茫。重任在身,他深知自己此刻难以服众,便把玉牌放进家居服的口袋,忍住悲痛说道:“先师是一代大侠,而我无德无能。至于继任掌门,等回到弘山,见到林师伯和其他师叔,大家一起商议,再做定夺吧。”
他茫然四顾,与厉行坚毅沉稳的目光相遇,心里才踏实了些,僵冷的身子也逐渐回暖。二人努力朝对方笑了一下,都比哭还难看。
“外面怎么了啊!老舅,你还好吗?谁来喂我喝一口水啊!”海神庙里的欧阳豆扯嗓子喊着,不过无人理会。
“尊主——呜呜呜——”柳苗苗仍伏在崖边,望海恸哭,二宫主也探出白绒绒的脑袋,跟着向下看。很快,他狠狠抹了把眼泪,跑到厉行身边,单膝跪地朗声道:“参见尊主!”
见围观的群雄或躺或坐,全都投来敌意的目光,厉行立即道:“别乱叫,我跟你们没有关系!”
“老尊主曾说过,剑给了谁,谁就是我们欢喜宫的新任宫主!你既接受了他的剑,就是继承了他的衣钵。”
“不,这不是什么好差事,我可不继承。”他心想:接管你们那十多个人的小微企业,却要头顶滔天恶名,实在得不偿失,简直就是一只烂股。他想扔掉手里的流碧,让它也葬身大海,却又难以放手。这剑不但与何须归的落霜是一对,更是以两位已逝前辈的血肉铸就,实在无法舍弃。
柳苗苗又说:“尊主,你不必担心。我们和这些乌合之众不一样,各个都是才能出众,也不曾跟着老尊主杀人放火,你完全可以带领我们一展宏图!”
见他口中的“乌合之众”各个面色不善,厉行哑着嗓子低吼:“你先别说话了,此事再议。”
“是!”
厉行又问他要解药,他说那烟雾里的毒无解,短则几个时辰,长则一两日就会自行复原。
此时是午后,山顶缺少遮蔽,风大日头烈,众人自登船后就几乎没有进食,全都饥渴交加。风晚山提议道:“各位武林前辈、同道们,不如把大家转移到正殿里,然后我们再去找些淡水和食物,让大家安心疗伤。”
百余人的眼神如根根利刺,寒冷地扎在他身上。那些多少暗中倾慕他的凌虚峰女侠们,此刻在窃窃私语,几双美目不时瞥来,饱含轻鄙和惋惜。
何须归的五师兄,似乎因惊惧和哀痛而出现暂时的精神错乱,死死盯着他,仍在兀自念叨:“大师兄打死了师父……大师兄打死了师父……”
从前途无量的首座弟子沦落为薄情寡义的弑师恶徒,风晚山的眼睑微微跳动,眼神从慌乱渐趋平静,嘴角重新浮起淡雅俊逸的微笑,似乎彻底想通、看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