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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殷殷期盼,岂不叫人感怀。
娜仁一早起心中郁郁因他们父女二人的准备一扫而空,收了人家的礼,暂时就没有向人炫耀自己收到的来自女儿只有自己又而那人没有的礼物。
俗话说,拿人手软嘛。
位列后宫第一人过生日,永寿宫自然热热闹闹的,丝竹声响了一日,慈宁宫小花园里起了家宴,席上太皇太后眼含泪光,对娜仁道:“我尊贵荣光已足,晚年注定安乐。只愿我养大的这小姑娘啊,日后也顺顺遂遂、欢欢喜喜的。不求你如何尊贵,为家族带来多少荣光,只要年年月月常康健,萱花挺秀,岁岁无虞。”
“老祖宗……”娜仁扑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其勒莫格原本已与康熙说定,三藩事平,朝局安稳,便要造船出海。康熙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没有多加阻拦,不过彼时尚红樱身子重,要等她诞下麟儿,养好身体,夫妻二人再别故土。
没错,其勒莫格从一开始的规划,便没有打算把尚红樱留在京中。
尚红樱也不是干于闺阁之人,单看她当年行事,便知不是循规蹈矩的寻常女子,如今能和其勒莫格携手天涯,也算是没有辜负腹中子史,手上薄茧。
几月前,他们夫妻迎来了第一个孩子,取名‘屿枫’。看着是四平八稳地,但读起来,便能平出其中潇洒不羁之气。
屿枫,与风。
那孩子,其勒莫格也与那日苏说定了,便先养在他的府上,等年岁大了,再由他带着出海。
如此安排,也算是两全其美。他对海外向往已久,若是再要等孩子长大,随着岁月流逝,顾虑愈多,只怕此生也走不开大清国境了。
若说错过陪伴孩子的童年是一份遗憾,但若此生不能驰骋海上,便是更大的遗憾了。
况他们二人也在京师外城置了宅邸,内城的宅邸虽在他请辞后要被收回,京师中却也有个家在。
一年十二个月,不可能时时飘在海上,总有相聚的时候。
今日他们夫妻二人亦出席了这家宴,尚红樱产子没过几个月,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过她幼精弓马,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很快。今日粉黛薄施,看得出面色红润,精气神极好。
想来这便是陪着娜仁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纵使其勒莫格七尺男儿,也不由红了眼,与娜仁碰杯饮下杜康贡酒,最后只拍了拍她的肩,沉声道:“往后好好的。等三哥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嗯。”娜仁重重地点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掺杂着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不过此时的他不必明白,只对着娜仁眸中希望星光,下意识地觉着不可辜负。
尚红樱拥住娜仁,凑在她耳边,轻轻来了句:“放心吧,不会叫你的老本打了水漂的。”
外人只以为是她们两个亲近,听了这句话的只有娜仁一个,闻言冲她一笑,笑容极灿烂,在此时正对着这个笑的尚红樱看来,便是漫天花火都不及这一笑。
第84章
七月,正是盛夏流火的时节,傍晚黄昏,天边晚霞尽散,只一片片乌云遮住蓝天,洁白的月隐隐约约在云层中探头露出一角来,因乌云的颜色暗沉,倒更衬月亮的白。
天气闷得厉害,又热,所有人都觉心里沉甸甸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仿佛连口长气都喘不出来。
咸福宫正殿里,娜仁稳稳端坐于主位宝座上,也只有不停拈着手串的手流露出几分主人心中的急切焦灼。
偏殿里女子的呻吟声那般的低沉无力,被噪杂的脚步声与交谈声压过,万琉哈氏急得连声念佛,又忙催着问:“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动静?”
“女子生产惯素艰难,她又是头胎,不要急,这会越是急越是无用的。”佛拉娜拍拍她的手,缓声道。
万琉哈氏偏头应了声“是”,虽止了声,手上的帕子却绞得急切凌乱。
佟妃如今主理六宫,身上终于又有了端庄威严的风姿,发绾一支雕刻丹凤朝阳的白玉扁方,又因一朵鹅黄芍药绒花的点缀而不会显得寡淡。此时眉目低垂地端坐着,微有些出神。
直到娜仁唤她,她方猛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娜仁,神情恭顺:“娘娘有何吩咐?”
“天儿晚了,皇上几时过来?”娜仁话到一半,扬声问。殿外,唐百忙禀道:“前番来人回,戌正时分到。”
“那还有一会子,叫御膳房不要急,慢慢操办些吃食。在人家宫里,也不必摆得很繁琐,一人一攒盒菜,抬几张高几来,也轻便。佟妃你去看看孩子们,因咱们都在这,我将小的们都送到慈宁宫去了,只怕扰了老祖宗,你去瞧瞧他们,用过膳,或回阿哥所撷芳殿,或回各自母妃宫中罢了,交代宫人照看着。只怕这边一时半会咱们是回不去了,叫宫人伺候着睡吧。”娜仁缓缓道。
佟妃也正挂心着四阿哥,当即一喜,忙向娜仁欠身要去。
佛拉娜亦是放心不下皎娴与胤祉,看向娜仁时目露期盼,最后还是起身道:“妾身想随佟妃娘娘同去。”
“也罢,你去吧。”娜仁点点头,见那边德嫔宜嫔仿佛也坐不住了的样子,面色微沉,道:“皇上说是戌时正来,但前头的事可未必,若是哪位大臣提前退了——”
她只点到这个份上,多的话没说,但言下之意众人已然明了。果见德嫔与宜嫔又将屁股稳稳当当地贴在了椅子上,娜仁心中微微一笑,面上表情却分毫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