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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贺云樱并没有真的让李翰林折价, 还是坚持按着市价付了,又送了李翰林一盒名墨作为旧书的回礼。
若是按着做生意来说,未见得是最合适的做法,尤其她现在手中现银也不是特别充足,接下来要去盘铺面也是紧紧巴巴的。
但这事传到书院中,却很得同窗仕子的认同。
尤其先前有些人也仰慕荀先生甚久,苦读诗书却不得入门,刚听说荀先生收徒,便收了寂寂无名的靖川王妃义女。
失落之下不免便觉得柔善县主得到荀先生青眼,大约只是凭着霍宁玉与几位夫子的旧相识,甚至是靖川王府的关系云云。
而听了这件小事,或多或少还是觉得,才学深浅不说,这位柔善县主人品还是可以的。
“再说,您先前住在山间有蛇有虫的静宁堂都不怕,我在天子脚下怕什么?”贺云樱看着义母的脸色还是担心,索性提起先前素娘子的诊断,挽着霍宁玉的手轻轻撒娇,“我这胆子,是随您的!”
霍宁玉不由失笑,回手去点她额头:“行,随我!”
母女再说笑半日,贺云樱便回房去整理物品,计划安排。得了霍宁玉的完全支持,她的迁居之事越发畅通无阻。
而更让贺云樱颇为满意的是,自从那日在六角书楼里对峙之后,萧熠几乎没有怎么正面出现在她跟前。
对于她搬出王府,既没有阻拦,也没有过问,只是在到母亲身边晨昏定省之间听说,点了点头。
一直到八月初四,贺云樱正式迁居那日,才在诸多礼单之中见到了萧熠的名帖。
但她也没在意,随手丢在一旁,还是先顾着书院诸位夫子与同窗的道贺,还有一位刚刚从淮阳入京的贵客,孟欣然。
“樱樱,你怎么买了个这么小的宅子?”
孟欣然七月末就给贺云樱写了信,说自己会八月初跟着兄长到京城,随即听说了她买了宅子自己搬出来的事。
于是原本应该八月初六才到安逸侯一家,就在六小姐的催逼下紧赶慢赶,八月初四就到了。
不只是到了,孟欣然还直接表示要先去贺云樱宅子里住几天,顺便将自己的礼物带过去。
贺云樱当然欢迎孟欣然过来,只是见到她自己一个人的礼物就占了小半个院子,还是又感激又好笑:“欣姐姐你这是要嫁女儿吗,怎么连妆镜都有?”
孟欣然很得意:“当然是因为我心细啊。你从买宅子到搬出来,前后才半个月,能置办什么好家具,我就顺手带上啦。”
说着又绕着院子走了两圈:“但你这宅子是不是买的太小了?好歹也是有县主爵位在身的,就算京城房子贵,也不用这么委屈罢?左右邻居——”
话还没说完,贺云樱赶紧打个手势示意她低声,又拉着她进屋说话:“欣姐姐,您也知道这不比您家里的园林,左右邻舍之间就一道院墙相隔,说话小声些啊。”
“还都能听到?”安逸侯府世代豪富,孟欣然身为家中最小的娇娇女,虽然知道隔墙有耳这个道理,但毕竟从生下来就没住过当真与外人一墙之隔的院子,此刻吐了吐舌头。
贺云樱起身给孟欣然倒了一盏茶:“我跟右边的邻居之间有一条四尺夹道。左边这家连院墙都是同一面。听说当年原本是连着的宅子,因着分家才砌墙分开的。这边就后来转卖给了李翰林。”
正说着,远远便问道了一股清苦的汤药气味,素来对味道很在意的孟欣然便皱了眉:“这不只是能听到说话而已啊!”
贺云樱起身去将窗子关了,又在薰笼里添了一小把茉莉香,才无奈摇头:“蒋师兄打听过了,那家是一位独居的老先生,身体不大好,常年吃药。不过那汤药味道也不是每日都这样重的,时浓时淡。”
“好吧,那我小声些。”孟欣然叹了口气,“樱樱,你若是买房子的银子不够,怎么不与家里拿一些呢?这地方实在是……”
“我只是母亲的义女,得了这个县主的名头已经很惶恐,不想再占王府的便宜。”贺云樱笑笑,又去将自己受到的所有礼单和账册都搬过来。
“不过这些嘛,都是我自己名义得的,我就心安理得啦。姐姐过来也不能白住,”她笑着塞了一只笔到孟欣然手里,“帮我一起查对一遍罢,收了书院夫子和同窗这么多东西,过几日那一餐温居小宴,我可是得好好预备了。”
孟欣然从小就帮着母亲看自家和商铺的账目,淮阳商贸之风又兴盛,理账倒是一把好手。
笑闹了几声“坏丫头使唤客人”“工钱单算”等等,也就认真帮着翻了翻。
“哎,大多都是书院的,王府的三亲六故没怎么送礼吗?”孟欣然看了几眼便有些微微讶异。
但也不需要贺云樱回答,孟欣然再想想也就明白了。其实从老靖川王过世之后,孝期之中小靖川王的势力本就不如先前王府盛时。
霍宁玉回京自然是新鲜大事,三亲六故可能还重视些,多少也有些好奇看热闹的意思在,对贺云樱这个柔善县主不过捎带几分面上情。
即便成了荀先生的弟子,在京中贵女的平辈圈子里就算出类拔萃,对于更看重家族势力、政局走向的那些长辈而言,却未必算得大事。
而贺云樱这次搬出来,在孟欣然看来是霍宁玉当真宠爱贺云樱,随着她自在折腾,但在公卿豪门之间,却不免猜测这位义女县主可能被王府厌弃打发了,才不能留在煊赫尊贵的王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