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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四周,果然旁边桌上放着一碗汤药,正是她以前喝的。
萧熠顺着她的目光也望过去,再次唇角微扬:“要不,你去帮我将那药倒了罢,这样缘分尽得快一些。”
贺云樱能感觉到萧熠握着她腕子的手都在微微地发抖,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多疼。
她终于忍不住骂道:“萧熠,你是不是疯了?”
他唇边那惫懒又无赖的浅淡笑意却更深几分,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是。”
“想想母亲,行么?”贺云樱竟有几分无奈,亦不知今次过来怎么就会将萧熠的中毒,宫里的变故,以及他们二人的前世都夹缠在一处。
“母亲并不在意我。”萧熠淡淡垂了眼帘,“她若当真在意,当年便不会走得那样决绝。我若不去华阳找她,她也不会来京城找我。你与她母女缘分这些年,可知她有一个儿子?”
这次贺云樱倒真是无言以对。
自幼时头一次见到宁夫人,她就只知道义母温柔美丽,学识渊博,成过亲,但被丈夫伤了心。
至于有没有子女,夫家婆家子女在何处,她从来不知道,也没有问过甚至提到过。
因为小时候父母叮嘱她不要提,不许问,提到问到,会让宁夫人伤心。她确实做到了不问也不提,但霍宁玉自己也在那十年里一丁点儿也没露出来。
萧熠的生辰在十月中旬,贺云樱从来没见过霍宁玉在那些日子里做过什么长寿面,或是去寺里祝祷。
金谷寺静宁堂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有关萧熠的任何影子。
“母亲,大概有难处。”片刻之后,贺云樱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毕竟这是母子间的事情,在这件事上,她的确是一个外人。
“嗯。母亲有难处。”萧熠再次低声笑了笑,随即松开了手,自己勉强撑了一下膝盖起身,艰难地往书桌处过去,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好了,我喝了。”他放了碗,再次转身望向贺云樱,“只可惜,你错失了一次让咱们缘分早尽的机会。”
贺云樱并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来意,她并不搭理这浑话,正色回望:“你的算计到底是什么?窦启明说,璋国公与皇后、昭国公世子夫人也都中了毒。你——到底有没有解药?”
萧熠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向她靠近两步,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你是为了他来的?”
贺云樱直接就翻了个白眼,都懒得掩藏:“就算我有意于窦启明,我也不会爱屋及乌到窦家所有人。璋国公府与皇后是什么性子,我又不是不知。”
“所以,你有意于窦启明么?”萧熠眉头越发紧蹙。
“有或者没有,与殿下无关。”贺云樱并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但她更不想让萧熠得意,“母亲迟早会担心你所谓的‘办差’借口,所以我提前过来问一问,心里好有个成算。若是殿下并不肯说,那我告辞就是。”
面对贺云樱的含糊,萧熠的心忽然又提了起来。
“你不肯说,是怕我知道你们的事情,对窦启明不利?”他的声音越发冷冽,再次逼近一步。
贺云樱再次心中扶额,没想到萧熠的深谋远虑会远到这个方向上。
这句话是没办法回答的,承认了便是等于自己确实有意于窦启明,否认却又成了进一步维护窦启明。
可也不能不回答,因为不回答就是默认,继续纠缠下去,只会真的让窦启明无辜受累。
“殿下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解药,此次宫变筹谋为何,我就回答你这件事。”贺云樱索性反将一军,“当然,若是你根本不在意我如何想,那——”
“我没有解药。”萧熠直接打断贺云樱的话,正面应道。
在前来澄园的路上,贺云樱早已想过好几种可能,但不管怎么推算,大体上还是觉得以萧熠行事缜密,应当是手握解药而行苦肉之计。
只是不知道他的计策所谋为何,又将何时解毒、重回王府。
其他的可能性并非全然没有想过,但真的听到萧熠亲口确认,她还是满心震惊:“那——你这是……”
萧熠淡淡转身,回去坐榻处,咬牙坐下:“我没有,但一定有人有。就看谁忍不住了。”
贺云樱明白了。
但顺着再细想下去,却越发背脊生寒,头皮发麻:“那,万一真的没人有解药呢?或者,那人不肯拿出,或者,只有一颗、一份呢?”
看见她目光中那一点点的忧色,萧熠整个人都仿佛多了几分气力。
他唇角再次扬起,笑意淡然:“那母亲就有劳你照应了。”
“你真的是疯了!”
贺云樱越想越是心惊,以鹤青药性之烈,寻常解毒汤药,最多能够拖延续命十天半月,还要看中毒之人原本身体如何。
她当初之所以能拖到两个月半月,一是原先就习练骑射几年,身体很好,再者就是集合了京畿左近所有医家之力抢救,连什么武林人士的灵丹雪莲都弄来应急。
现在萧熠纵然吃着她后来唯一效力更强的方子,也不过就是能拖上一两个月。若是真的没有解药,岂不就是白白等死?
而且看萧熠的意思,显然借着宫变之机,给他自己,和所有他怀疑的人都下了鹤青。
其中就算有当初下毒刺杀他的元凶,更多的却都是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