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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先前的慌乱急躁,并她梦里的眼泪哭泣一样,萧熠向着她的低头,都是贺云樱前世今生两辈子里头一次见到。
因为即便在母亲霍宁玉跟前,萧熠看似是温良孝敬的,但她知道,萧熠心中对母亲是有几分“包容自家老太太”的忍耐。
他未必真的觉得自己错,只是母亲上了春秋,身体又不好,哄着便是。
那此刻是真心的么?
“你这是——糊弄我。”贺云樱险些便说出一个哄字,但话到舌尖又觉得太过暧昧,还是换了个词,同时低头转身,“我先走了。”
“云樱。”萧熠好容易得了这样的机会与她说话,前世的事情还不知道贺云樱能释怀几分,哪里能再生新心结,还是一把将她拉住。
“我一直都知道你聪慧过人,不然,也不会——有那样多话说。”萧熠抿了抿唇,轻轻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我真的没有轻看你的意思。以前总想将你藏起来,不是觉得你不够好,是害怕自己的珍宝,叫旁人觊觎算计了。”
贺云樱还是淡淡看着他,忽然抬了右手。
萧熠本能以为贺云樱还是怪他动手拉扯,虽然没即刻松开,却向右下地面微垂了目光,竟有些视巴掌如归的意思。
但一息之后,她的手却落在了他发冠的左侧,拈下了一绺带着尘絮的蛛网。
萧熠一怔,回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发冠与肩头,果然沾了些尘灰,估计是刚才在那隔间中沾到的。
“巧言令色。”
贺云樱白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左手抽回来,又将那团尘絮蛛网塞在萧熠手心,转身便走了。
萧熠低头看了看那团尘絮,一时无语,知道今日已经说了许多,不能再追。
但再默然片刻,还是唇角轻轻一勾,又缓缓舒一口气,亦下了五云塔,朝静室方向回去。
因萧熠下塔比贺云樱晚了片刻,在塔下又与林梧多说了几句话,等到他重进静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回去了。
萧婳仍旧与蒋侧妃在先前的座位处,蒋际鸿却坐在了萧熠先前的位置上,与贺云樱一左一右地陪着霍宁玉说话。
见此情景,萧熠一时间甚至不知应怒应笑,他这一日里心绪起伏次数之多,几乎抵得过前世三年。即便心思深沉如他,终究也有疲惫时。
而一见萧熠进门,蒋际鸿连忙起身,霍宁玉却笑道:“没事,又不是王府里,没那么多讲究。”又向萧熠摆摆手,“伯曜,你先坐那边罢。”
俨然是满面欢喜的未来岳母,要与蒋际鸿这个佳婿人选继续叙话。
贺云樱扫了一眼萧熠,见他面色看似平静如常,但左手已经开始捻腕上的金线菩提子,便心中有数。
她略沉了沉,还是主动劝霍宁玉:“母亲今日出来时辰也不短了,以后与蒋师兄说话的机会还有很多,今日还是先回王府罢,别太累了。”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劝霍宁玉早些回府,多少也是希望义母不要太明显地相看女婿。万一蒋际鸿当真如何心热,不免又生麻烦。
然而贺云樱却没料到,就这么一句话,落在在场诸人耳中,意思竟解读得全然相反。
因着昭国公府的宴会就在一日后,贺云樱也仰赖青鳞卫去打听有关尹琼江对孟欣然的筹划算计,所以从天音寺回来,她并没有急着回去自己宅子,还是继续暂住如意轩。
当晚倒是平平安安的,众人出门大半日都累了,萧熠更是回府之后还有一堆公文要看,也没心思再过来说什么。
转日贺云樱等了一天,都没见林梧过来传递什么消息,晚间便干脆叫剑兰去请林梧,其实就是催问一声有没有摸清尹琼江对孟欣然的算计。
不想林梧没来,萧熠来了,还带着些许酒气:“我刚去找老孟喝了几杯,你陪我到花园走走,我慢慢给你说。”
听这话里的意思,是与安逸侯谈过了。但看着萧熠神色,却不是很轻松的样子。
贺云樱不免悬心,立刻将手中正在看的史书放下,与他出门说话。
剑兰想拿件斗篷跟上去,却被柴兴义伸手挡了:“不用了,王爷那边有预备。”
剑兰探头看了看,萧熠身上倒是一件雪青披风,但身边并没有跟着旁的侍女或侍卫跟随,那预备什么呢?
再想想,又释然了,王府这样富贵,想来是花园里头有人等着伺候罢,于是从善如流,跟柴兴义道一声谢,便回去了。
剑兰还真猜对了一半,确实有人等着,只不过并不是来伺候的,甚至也不能算花园里。
贺云樱跟着萧熠进了花园才发现,他竟没有要先解释一番的意思,而是领着她一路穿甬道过花圃,一直到了王府西南角的花房院子。
林梧便等在院子里,而身边还捆着两个人,都是黑布蒙眼,口中塞了布。看身形衣裳是一男一女,应当是高门大户的小厮与婢女。
贺云樱一惊,转头望向萧熠,刚要问他这是什么人,萧熠的左手食指直接按在了她的唇上。
贺云樱猝不及防,反应过来之时,萧熠已经收了手。
以前他就这样,偶尔带她去什么特殊地方不能出声,总是不提前说,非要到了眼前才会这样轻轻点在她唇上,还有一次更过分,萧熠是直接亲下来。
彼时情浓,什么都不计较,如今此时他还这样,贺云樱便又想敲打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