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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常年一身黑衣,自然无法让小花瓶“心痒”起来。
原来如此。容裔宛如得了金科玉律,思来想去,命付六连夜着人裁出一身衣裳。
天下最艳丽夺目的颜色,无非是红色。
第二天一早,摄政王在铜镜面前欣然换上了那件红袍,瞧了瞧腰间的黑鞶带,又从府库中挑了一条最鲜亮的翡翠玉带换上,然后,自信满满地出了门。
这一日,全王府沉默。
付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没把他家乡那句“红配绿,赛那啥”的俚语禀告给王爷。无它,他怕死。
于是太.安九年入秋的第一个清晨,华府门外走来一人。
只见那人身上的修身长袍,哇红哇红的,那腰封玉带,翠绿翠绿的。
第41章 “……王爷骨相分明,一……
云裳才用完早膳, 令韶白往东院去瞧看,若月支氏有好转便趁早家养着去,她纵有千般慈悲心, 对那位也分不出一星半缕。
然而风烛残年之人病来便如山倒, 经一宿调停,云老太君仍是半边身子不能动, 半个字音都说不出来,东厢里满院子药味儿不散。
韶白这小娘娪听了, 飞着嘴皮子连说带贬, 替小姐抱不平。这里没闹分明, 华山又来传报说:“摄政王来了。”
来了就来了吧, 偏偏华管家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仿佛老眼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怎么了?”云裳对容裔时不时出人意表的行径有所准备, 心里想着他难不成又抬了十来个大红箱子上门来?
迎进前厅的那一刻,云裳油然理解了那“一言难尽”。
还是低估了他。
他一个人,比十口朱红箱子加在一起还红火。
“咣当。”前来端茶的小厮将茶碗儿砸了个底掉。
只见大厅中, 焕然一新的摄政王往那儿一戳,脸还是那张锋俊无俦的脸, 然而身上那套鲜红配碧绿的行头, 云裳只扫过一眼, 眼睛就发疼。
花红配柳绿是美景, 这鹤.顶红配孔雀尾巴绿……真和玉兰花狗尾草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为妙色评主搜罗了半天辞藻, 最终也只得恭维一句:“王爷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她在审美上一向有些洁癖, 见不得扞格蹭蹬的搭配, 上一回这么着眼睛遭罪,还是在圣寿节上,宋金苔那身令她至今叹为观止的紫衣绿裙。
谁成想, 今日就被从不落于人后的摄政王后来居上了。
一个茄子,一个西瓜,云裳很想知道,他们都是如何打算出来的。
“想换件亮堂些的衣衫。”容裔说时还期待对面的反应,一瞧云裳的表情不对,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我是不是丑到你了?”
云裳:……
摄政王在理政上何等决断专行,难为他也有这么茫然的时候,云裳想笑没敢笑,收着嘴角问:“王爷以往可穿过大红色的衣衫?”
容裔除了庙堂大祭时裼服加身,平素衣饰无非青黑两色,就连前世成亲时,他也懒怠换上礼服,穿得还是上朝穿的玄蟒朝袍,衣黑等面。
他看着眼前身著精致湖纱裙衫的盈盈笑面,突然有些无从着力的悔。
在小花瓶懵懂无知的时候,他没想过给她一分体面,而当他终于意识到她对自己的重要性时,他的小花瓶已经不再记得他,也不再牵挂他。
他好与不好,她都无从在意。
眼看着男人的神情落寞下去,云裳弄不清楚这人思绪里的九曲回肠,违心道:“王爷如此也……很不错,让人……耳目一新。”
容裔如何听不出话里的勉为其难,兀自嗤笑一声,将早已看不顺眼的束腰玉带一把扯下,“我回府换身衣服再来。”
男人这一散带宽袍,云裳眼神倏尔便直了。
没了那条乍眼的碧玉带,男人一身无疵的殷红浑然落拓,衬着那张锋锐又隽柔的面目,宛然似那钟馗图中跅驰不羁的妖孽。
缠在他腕上水头极佳的玉带,就似一条婀娜出水的碧蛇精,若容裔此时鬓发再垂遮几缕,眼神再轻佻三分……
掐着指尖儿一痛,云裳连忙打断自己的白日旖思,暗骂自己花痴了不成?
她好不容易挪开眼,稳住声音道:“王爷如此出门有损……威仪,若不介意,不妨到敝府客房稍待片刻,令贵下回府取来。”
留外男在府中换衣,于有教养的闺阁女子来讲实在不成体统,然云裳性情并不为“教养”所缚。再则,方才容裔转身的那一霎,她发现自己半分也不情愿让这般样子的无品美颜被外人所见。
云裳在一须臾,生出专美之心。
容裔见女子眼神飘忽,却想起前夜里折寓兰的滔滔不绝——
“若是投其所好不行,那便反其道而行,来一招‘曲有误周郎顾’。倘或人家姑娘愿意理睬得你呢,这第一步便算迈出去了。”
真神了。平生不服人的容裔也不得不有些佩服这个风流种子,拼命回想他之后说的什么……
——“这个时候,你万万不可端着一副大男人的派头,该伏低伏低,该示弱示弱,叫姑娘笑话完了你再主动帮你解围,这第二步也就成了!”
容裔望着耳垂微红的云裳,喉结微动了一动,低道:“王府尽是素暗衣裳,我穿得也腻烦。”
云裳微愣,回想自从见到容裔开始,他所着便非青即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