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片刻沉默后，宋处长出来圆场：“既然出席了改革会议，本身态度就该明确，考题投放时间绝不能错峰。”
    “下一个讨论，如何定性考题，众所周知——”
    老大爷忽然扬起声音，全场共振清晰。
    他调整屏幕画面，发癫的湿婆顿时远去，视角上升，巍峨的喜马拉雅山缠着几条淡白色的江河出现，宛如飘带，华夏大陆和印度次大陆在边界凝成了两种颜色，像两团彩色棉花，一边淡红一边淡黄，细密纠缠着。
    细看，那根本是无比激烈的能量对撞！无数影子被搅碎其中，再不见踪影，浩瀚博大的力量从画面透出，一个个熟悉的天神法相在大陆上空闪过。
    三只眼的杨戬、气质圣洁的莲花哪吒……
    “各位同学，这就是文明融合。”宋处长道。
    “接上刚才的，第三题定下的援引课文是《西游记》选段。我们都知道，西游记对佛教态度暧昧，表述褒贬都有，但却最终给出了光明之途——西天取经。”
    “那，西天在哪里？佛教起源哪里？”
    老人家打个响指，透出股子潇洒，指着屏幕中闪过的一张印度神法相面容，是雷电天神因陀罗：“来自印度。”
    “那么两个文明发生战争的原因，便非常简单。”
    “印度教在本土战胜了佛教，赢得了亿万供奉，自然无法理解远渡万里却在异国生根发芽衍生神明的另一支佛教。”
    “这是一场所谓‘正统’和‘异端’的战争，远征的神明发誓要清洗异端，为信仰注入新血。”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无甚浓重辞藻，内涵的意义却堪比最血腥的刑罚。
    台下学生脸上却不约而同露出了抗拒。
    甚至，aj都冷笑了一声，“哪来这么大的脸。”
    “那个同学，”宋处长忽然点名，“最后进来那位女同学，为什么皱眉呢。”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波特小姐：“……”
    杨静天小声笑了下，提醒：“答不出就直说，宋老师人很好。”
    哈莉：“……”
    呸！就冲你这句话，我非答不可！
    她嚯地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
    “宋处长您好，我皱眉是因为印度教的天神们，根本是食古不化，脑子有泡。”
    “华夏文明最突出的特征之一就是与时俱进，说白了，极强的本土化能力。”
    “他说佛教过来就是过来了？扯淡，那早成了华夏自己的宗教，再不是当年似是而非的印度佛了。”
    说得好，宋处长露出微笑。
    哈莉顿时受到激励，一鼓作气，现场开始放肆表演！
    “论起文化繁衍能力，谁能比得过华夏？比起所谓的信仰战争，将华夏当做属地进行征讨，不如说，印度教不尊重华夏本地的信仰，颐指气使。”
    “不过——”姑娘气势忽然瘪了，“我对印度文明的了解很一般，做侧写担心不够全面。”
    台下十分安静，测学员学生不少都惊讶地望着波特小姐。
    杨静天扯扯嘴唇。
    明明资料中说哈莉波特不是这种性格，难道是侧写陈以南久了，受影响了？
    “这个不必担心，”aj忽然出声，“既然选了这颗宇宙，缸中之脑必然会提供背景解说。”随后他做个请讲的手势，将场面还给宋大佬。
    “有想法，”对哈莉的回答，宋处长没说出明确支持的话，却能从神态中看出赞许。
    “华夏地理位置先天特殊，大陆架东西南三面都是山河湖海，在漫长的历史中隔绝外来文明侵入，唯一的开口北方，也因为防备游牧民族而建起了长城，形成了一个地理意义上的隔离区。”
    “由此，大家会发现，华夏文明是人类瑰宝中，属性最纯粹内循环能力最强的一支，它的本土化能力冠绝人类文明，其他长寿文明都曾因异族入侵而遭遇过断绝。”
    话落，他表情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个笑容，转身冲同事们说道，“不如这样吧，时间节点不用纠结了。”
    “就看一区四区谁先升入第三题，让他们自己选阵营。”
    “注意，要曝光给第一批考生足够大的信息量，比如印度教作为在印度本土打败佛教信仰的宗教文明，确实具备某些高能。”
    “然后，遵循赢家通吃原则，第一名选边站了，后续就得跟着来。四区第一位入场考生如果选了华夏，那么整个四区就将归入华夏阵营。”
    “……”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不合适吧，宋总，这太草率了。”
    “老宋，就算你们喷我徇私舞弊，我杨毅也要说，从没有过这么扯的题干啊！”
    同事大佬们瞬间找出了一百个反对理由。
    宋处长摆摆手，花白头发深刻皱纹，不笑时，整个人像一尊饱经风霜的华表：“话不是这么说的，既然强调考题真实性，那就该让考生明白——”
    老人望着123融合宇宙的投影，里面的齐天大圣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红锦百花袍，火眼金睛开合间，直击人心，宋玉泽仿佛看到了当年鏖战西游宇宙的自己。
    “战争的结束需要群策群力，但战争的开始或者选边站，却根本不是一件个人能左右的事情。”
    “如果这都能自由选择，那千万年文学史为战争哭号的是什么呢？还不是创伤和不自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