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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往沙发上仰躺下来。
和名为“红屋”的地方相比,“密室”不藏匿使用者的行踪,只是提供一个可以放心畅谈的秘密空间。
“我不喜欢等人。”艾伦说,“虽然很多委托都要求我有足够耐心等待目标出现,但我还是不喜欢等人。”
“我倒是不介意等一等。”
麦克在他身旁坐下,艾伦玩起他的手指。
“你觉得露比现在会在哪?”
“不管在哪,他应该都不会停下自己那张嘴。我要是绑匪,抓住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割掉他的舌头,挖掉他的眼睛。当然,要是没有别的目的,还是杀了他最好,尸体、骨灰都不能留。”
“你是不是很担心他?”
“不可能。”
“我们不知道绑匪的目的,只知道有个杀手一直在杀人。”麦克说,“绑架案如果找不到犯人,就只能等待绑匪提出要求。”
艾伦把他的手掌放在自己心口上。麦克感觉到他因为小巷中的搏斗还尚未平稳的心跳。
“杀死他没那么难,除了脑子和嘴,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确实,但杀死他也没那么容易。”麦克轻轻抚摸艾伦心脏的位置,“露比并不孤寂,他和很多人相连,就像刚才那些杀手不愿失去邓肯家族的庇护一样,这些人也不会轻易让露比消失。”
但是和那么多人的利益交织在一起,和他们生死与共,真的是露比的初衷吗?还是他已经在这个泥沼中与看不见的荆棘枝丫死死纠缠无法自拔?
“我们要找到他。”
“当然。”
“我等不及想看他被救出来时的狼狈样了!”
第28章 共同语言
伤口的刺痛让他想起了查德·亨德里克的耳朵。
查德·亨德里克四肢抽搐,坐在染血的椅子上,半张脸已经血肉模糊,右边的耳朵缺了一块,汩汩地冒着血。他眼神涣散,又惊又怒——对,那个时候他还会发怒,根本没有悔过自己的罪行。相反,把那只割下来的耳朵扔在地上时,希尔德的心中反而充满了罪恶感——厌恶,说厌恶更恰当,对面前这个不知悔改的变态,以及对自己的厌恶,还有强烈的恶心、亢奋,很多难以形容的感觉。
每一次回想那一幕,希尔德都觉得自己被什么看不见的怪物附体,身体不由控制地做出了近乎变态的恶行。
“你在流血。”
希尔德擦了擦脸颊上的血。
“只是小伤口。”
比起这道小小的擦伤,肩膀旧伤的疼痛更持久剧烈,只是他已经习惯和这种疼痛共存。
奥斯卡找了张纸巾给他。希尔德没有接,觉得很可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的,车座周围都看不到整盒的纸巾。
“进展顺利吗?”
“还没有进展。”
“没关系。”
“但是我找到了愿意合作的人。”
奥斯卡思忖片刻问:“你是想让我去见他,还是不去?”
“我不确定你们见面后会发生什么,但我可以保证把有用的消息毫无保留地带回来告诉你。”
奥斯卡看着他脸上的血痕说:“我刚才听到枪声。有人在小巷里开了枪,但是我没有过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答应过给你自由,不擅自进入你们的世界。确实,那是我不了解的世界。如果换成别人,比如诺曼知道这个秘密,可能会不信邪地带着整个凶杀组的警察去把杀手一网打尽。虽然你说他们不会留下自己犯罪的把柄,但也不要小看警方的能力,痕迹无处不在,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案子。我让你一个人去,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希尔德……”
他言而未尽的话,目光在代替他说。
希尔德避开了,不敢回应对方的好意。以前波比对他一顿臭骂之后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是不是他们都有这种本事,可以一眼看穿他对活着这件事的消极态度。
“我很快回来,你最好别在这附近。”希尔德说,“不管你是不是愿意,现在都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刚才你差一点就……”
“怎么样?有人要杀我吗?”
“是的,如果你表现得和我过于合作无间,难保不会有人像刚才那样对准你的车窗开枪。”
“你觉得我应该害怕?”
“你很勇敢。”希尔德说,“你不怕伸向你的罪恶之手,但是你的家庭呢?”
这是致命一击,奥斯卡完全无法反驳。对,他的家庭,他的妻子和女儿是否有能力对抗那些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伸向她们的罪恶之手?
“克雷尔·潘克警官是前车之鉴,我希望在这个案件完全解决之前,危险的事、需要深入你不了解的世界的事,全都交给我去做。这是目前来说,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方法。”
“我改主意了。”奥斯卡严厉地看着他,“从现在开始我要严格执行监管人的职责,不管你去哪都得告诉我,而且必须让我陪同你一起去。”
“奥斯卡。”
“叫我塞缪尔警官。”
希尔德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他们的关系远没有达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
“现在你要去哪?我们走吧。”
希尔德没有动。
麦克确实说过不介意他带奥斯卡一起来,但他还是很犹豫,如果他在这里松口,意味着奥斯卡再也无法脱离他曾经身为施乐会杀手带来的不可测的危险。杀手和警察的关系永远对立,即使在某些时刻因为各种理由而表现出短暂的退让,最终也难免落入你死我活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