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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晚直播中断后,黄予洋在睡前旁敲侧击地问过荣则刘浩明离开FA的原因,荣则不喜爱说这些事,便避而不谈,用别的行为转移了黄予洋的注意力。
    荣则走到黄予洋身旁,黄予洋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好像是刘浩明自己去找爱丽丝想连线的。”
    荣则“嗯”了一声,靠近电脑屏,见到直播间标题是“HMI解释三年前离开FA的真相”。
    “本来不想说话,”刘浩明在连线里说,“不过最近有人联系我,说要采访我,一开口就套话,想让我骂荣则几句。感觉不太对劲。”
    他开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戴着耳机,声音荣则很熟悉,不过很久没有听见了。
    第七赛季结束,刘浩明去了ZKG,成绩不太好,只打了半年,便退役回去上学了,两人也几乎没再联系过。
    爱丽丝在这头称是,说她也觉得最近网上骂荣则的势头像有人刻意引导似的。
    “这件事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刘浩明又说,“因为我三年前确实做得垃圾。”
    “我认识荣则的时候他才十八岁,还在英国上学,是那种性格挺好、挺礼貌但又挺内向的富家子弟,”他说,“不爱说话,还顶着延迟打国服,跟我作息时间差不多,他又是辅助,我们经常组排。”
    “当时IPF高分段还能三排,”他说,“除了我还有裘子晋,我们三个人老一起打游戏。”
    “FA是荣则花钱组的这件事我和阿晋是知道的,我们战队都知道,可能就荣则自己不知道我们知道,”刘浩明对爱丽丝笑了笑,“怎么可能凭空有个战队,几千万买个席位,买了冠军战队的教练,签了当时次级联赛最受瞩目的双子星坦位之后,只是随便试训了一下,就把我和裘子晋两个二十几岁的选手定下来了。”
    荣则站在屏幕不远处,听闻刘浩明说话,微微发怔地想起了自己十九岁时的生活。
    他们在旧基地里喝酒的场景,想起了在休赛期刘浩明给自己打的电话。
    “FA第一赛季打到最后,我没什么信心了,那种从最高的地方跌下来的挫败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刘浩明说,“ZKG我的老教练和老队友来找我,我想走了,但是我和FA签了三年,我们虽然输了,我身价变得挺高的,ZKG不一定愿意出这个钱。”
    “是荣则放你走的吗?”爱丽丝看着镜头,认真地问他。
    “我说了我挺垃圾的,”刘浩明说,“我装不知道荣则是老板,去找他卖惨了,说我想走,怕战队老板卡我。最后我是很低的价格转的会,基本上等于白送给ZKG的吧。”
    “阿晋退役战队也没为难他们,”他说,“两个坦位年纪小想拿冠军,去了ES,据我所知转会费也很低。”
    “后来我不知道,反正第一年FA换血,是因为人都走了,”刘浩明说,“我和阿晋当时互相安慰,说富二代要什么人买不到,而且可能组战队也就是玩玩,在这个队待久了没出路的……没想到他打了四年。”
    “……觉得很对不起荣则,也一直在逃避,”他说,“但这种时候再不说,我就真的不算人了。”
    荣则手突然被人碰了碰,黄予洋目视电脑,背挨着他,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手心。
    没有人在看他们,黄予洋很慢地把手指插在荣则的指缝里,没有开口,说是安慰、抚慰或者陪伴都可以。
    第62章
    ——我觉得我们夏季赛会赢。
    从三亚回来的第十六天,各类不知出处的丑闻和对荣则职业素养的质疑几乎完全从互联网消失后,本赛季第二次即将对战WBG之际,中午十一点,坐车从金州路出发,荣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一句话。
    这是黄予洋刚来FA的一个傍晚,他对荣则说的话。
    那时荣则日复一日地过着只有训练和比赛的生活,习惯离他而去的队友,习惯忍耐,习惯放手,习惯金州路的四季,也习惯不甘心、压抑,与麻木。
    黄予洋像在荣则二十三岁时卷土重来的青春期。
    第一次在手机里听到春季MVP的点评复盘,第一次看见站在宿舍大厅的瘦高的新输出选手,第一次被人莫名其妙地抱住,第一次和一个假电音韩国人双排,第一次示弱,问黄予洋没输过是什么感觉,也第一次因为靠近某个人而心动。
    荣则沉默地想着,想他在第一次见到季悠可地那天晚上做的梦。
    荣则的生活大多数时间是割裂的,他将个性交付在电子代码中,现实里只留一小部分自己。
    黄予洋将荣则从游戏里拉扯出来,生长出一种踉跄的、不完美也不够自信的爱情。
    八月的金州路快被出梅后的太阳烤化了,车里很冷,太阳透过墨色的车窗,照在荣则手臂的皮肤上,像有虚无的暖意。
    这个夏天和S市从前的夏天似乎并没有太多区别,仍然燥热,四处是蝉鸣,烈日当空的中午格外漫长,行人与树都透着疲惫。
    但对于荣则和FA来说不同。
    五天前与TAC打的那场半决赛仍在眼前,他们便已正在前往决赛场馆的路上,距离决赛便已只剩五小时。
    将旧赛季和旧失败抛在脑后,这是荣则离冠军最近的一个夏天。
    *
    夏安福开着短视频软件,回想起春天和夏天,仍觉得不可思议。
    春天他们打了许多败仗,觉得来到FA几个月,他的职业生涯已经走到了尽头,陷入无穷无尽的自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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