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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兴庆宫走后,李妙真没有立刻离开长安。
她和李隆基已经决裂了,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处理一下,不能一走了之。她思考了一下,李隆基应该不会迁怒新平公主,但是归真观就不好说了。
好在观内也只有两个老女冠,她连夜去找了王如意,将他从睡梦里喊醒。
王如意正在他的豪华床榻上酣睡,醒来还有点懵。王家的钱大概是多到花不完了,墙壁是金银铸造的,家具是最贵重的沉檀,就连脚下踩的地板,也是用铜钱串成地砖,再用来防滑。
“你是……仙子?”在数百颗又大又圆的夜明珠照明下,王如意边打哈欠边揉眼。他没见过女装的李妙真,因此认不出她来。
“我来打劫。”李妙真忍不住吓唬了一下他。
王如意并不害怕,反而道:“不对,你这个声音很熟悉嘛。”他又盯着她,瞅了几眼,吓得用被子捂住自己:“二九……公主?”
在礼法重于泰山的古代,李妙真也意识到她好像做得过火了。她正色道:“别怕,我当你是兄弟。你家有靠谱的道观吗?”
“当然有,怎么了?”王如意的神色渐渐凝重:“公主出事了?”
“我无事,不过和老皇帝决裂了,近日要离开长安。”李妙真道:“我的观里还有两个老人,麻烦请你安置。”
“好说好说……”他揪着被子,略有些尴尬道:“公主先背过身去,臣这就穿衣起身……”
……
李妙真送走了素空二人,东边天际早已泛起了鱼肚白。
她顺路从新平公主府里捞走了呼呼大睡的小梨,并且没有惊动任何人。之后,她坐在高塔之上寻思了一下,薛才人会不会受到牵连呢?
薛才人是不会愿意离开皇宫的,依她看,薛才人对李隆基简直是情根深种。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李妙真又在长安城里住了半个月,留意着李隆基的动静。这期间,她去了财帛星君的庙里,蹭着星君的保护,还吃他的供品。
星君也很无奈:“张果的徒弟,你吃也就罢了,别啃了一半丢在老夫的祭坛上啊!这看着多不好。”
“这不是我。”李妙真坐在功德箱上,笑着摸了摸小梨的头:“乖,爱惜粮食,下次吃不完不许浪费哦。”
他俩坐在一个凡人看不到的空间里,虽然还是一样的神殿和物品。李妙真抬头看,一个个虚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跪在蒲团上,虔诚下拜。
“再过些年,这庙宇就被毁啦。”星君惋惜道。战祸会毁灭一切美好的事物,甚至包括信仰。
李妙真道:“那您不去做些什么吗?”
“身为神灵,不可插手人间事。”星君苦笑:“如若不然,天地间就乱了。”
她随口道:“再投个胎不就好啦?就当是入世历劫了。”
来来往往的香客里,有一抹李妙真熟悉的身影。苏发不知为何来到这里,杵在门槛外,望着神像发呆。
星君注意到了他,笑道:“你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他是神灵,能看到一点微弱的姻缘线,在这俩人之间若隐若现。
“不想。”李妙真断然摇头:“对我来说,没有必要。对他来说,长痛不如短痛。”
星君笑了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既然有姻缘线,那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他俩正说着闲话,去宫里宫外打探消息的童子回来了。
童子说,李隆基并没有迁怒新平公主、薛才人等人,反而将驸马姜庆初给放了。与此同时,很多人都被吓到了,也不敢再提安禄山的事情了。
李妙真道:“看来,我该走了?”
她盈盈起身,顺便拿起一把枇杷,丢进了自个的空间里,跟星君道别。星君道:“你要去哪里?”
“去茅山。”
那年张果死遁,曾跟她约了三年后茅山再会。如今,到时候了。
长安城的上空,李妙真一袭白色羽衣猎猎作响,她坐在铁鸟看俯瞰整座皇城。半响,她才对小梨道:“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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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天下第一福地,第八洞天。
李妙真只记得茅山在东边沿海的地方,但具体怎么走,还要边走边问。尴尬的是,她没有官府发的通行文书,因此都在山野间行走,很少入州府。
有时法术维持不了那么长时间的飞行,她就落到地面上,跟小梨一起步行。路上以崇山峻岭居多,这个季节野果都不太多,她带着小梨去河里抓鱼。
也许是因为半龙血脉的问题,鱼不需要抓,一勾手就蹦上来了。李妙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烤鱼技术日益进步。
她觉得现在有一首歌和她的处境很配:“小猞猁,蹄朝东,我家纸飞机上面坐着我和你。东边取经不容易,一走就是几万里……”
……
就在李妙真哼着歌,时不时打着节拍的时候,她瞧见云下有一处山庄。眼看着到了日暮时分,她又不想风餐露宿,因此带着小梨悠悠落在山下。
李妙真换了件寻常的布衣,打扮成读书人的样子,踏进山庄想要借宿。这里的人家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很热情,纷纷请李妙真到家中住宿。
她受宠若惊,随后选了一对年迈的夫妇,跟着他们到了家中。
“公子请稍坐片刻,敝舍略有些简陋,您委屈了。”老翁笑呵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