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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
鞮红几乎是逃出那家香火店的,抓着打火机和一整包香,失魂落魄地荡在灯火阑珊的小巷里,为自己刚失去的八块钱肉痛。
打火机和香其实只用一次就够,八块钱够她一顿四只饼吃两顿,或许还可以去千里香馄饨铺打打牙祭。
一路回到她暂居的仓库里,蓝色卷帘门遮挡住外界风雨,才渐渐意识回笼,惊觉自己竟然为了八块钱纠结了那么久。
也不知道房东阿姨信不信这些,回头倒卖给她试试吧。胡思乱想着,鞮红一点点拆开包装,取出三支香来点燃,这时才发现根本没有香炉可插,只好把两张旧铁皮课桌并在一起,把香固定在缝隙中。
她在临时搭建的香台前站定,眼眶的酸楚一下子冲掉了她所有凌乱的思绪,对着香台缓缓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最后一拜拜下,再也无力起来。
肠胃饿得绞痛却好似已经灵肉分离般传达不到大脑,脸上湿热渐转冰凉,又一股滚烫浇下,脑子里晕乎乎地一半在胡思乱想,另一半游离着不知要飘往何方。
曾经过无数种离别,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种。
还没来得及送出手的礼物、还没来得及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成绩、还没有为前几日电话里的不耐烦道歉、还没来得及将心上人带到他面前、还没有在今年生日的时候说上一句:爸爸,今年我依然爱你……
不是无法承受永别的痛,只是太仓促、太仓促了。
父亲已于两天前火化,而自己能做的却只有在这千里之外不相干的地方,上三炷香,磕三个头。
香燃了多久,鞮红就跪了多久。她恍惚地支起身子,发现临时拼凑的香台上只余三根残香。
仓库通风效果很差,香聚在屋里熏得鞮红打了两个喷嚏,等她坐在床上摸索出饼来啃了一口时,忽然反应过来……
今天,是她的生日。
鞮红的生日在中秋节前,农历八月初八。
传说这一日王母瑶池摆宴,各方神仙遥赴相祝,热闹非凡,正如鞮红那繁花锦簇,灿如云锦的前半生。
“只是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斯蒂芬?茨威格《断头皇后》
“如果救下他们以后,你并不会得到赏金呢?或者不仅得不到赏金甚至还会付出一点儿代价,你还愿意这么做吗?”
“他们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
“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上,还能说得出这话?”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别急啊探长小姐。游戏,才刚刚开始。”
“好!停!”
今天的戏份主要都是渝辞饰演的探长和鞠兴饰演的精神病院长之间的几场博弈。
鞠兴的院长亦正亦邪,善恶难辨。这需要足够的张力和对情绪的精准调控能力。
渝辞的探长则英姿飒爽,机敏正义。渝辞头一次饰演这样的角色就能处理的很好。
光是惊才绝艳初露头角的影坛新星和已经跻身国际巨星行列的艺术家强强联手的组合就足以吸睛,剧情的跌宕起伏缜密安排更是丝毫不必担心后续成绩。
最叫人期待,也是剧组严格保密的设定,就是在剧情进展到一半时,正义凛然的探长和精神状态一直在正常与疯癫的边界大鹏展翅的院长,将会在一场疑似邪魔巫术,实为院长精心策划的骗局中身份互换。
届时,两位主演都将挑战“一体双魂”的表演。
全剧组包括鞠兴,都在期待渝辞的表演,看看她能如何处理这一“疯批美人”的角色。
“冥昭和被“巫术”控制的探长,还是有区别的。这个区别就看渝辞姐的啦!”小谈陪渝辞往房车走,边走边笑着打趣。
渝辞道:“这个主要是难演,因为没有什么体验感可以参考。区别倒是很好区别,冥昭和探长本身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做这些事的原因和模式也不一样。”
“那我们就等着看啦~”
到了地方两人发现司机不在,小谈便先把午饭弄来递给渝辞吃着,自己去处理房车的事。
工作人员见渝辞被关在房车外头,便把她引到主演休息区,拿棚子护了,让她安心吃饭。
“哎呦对不住啊姑娘,我走错了。”
渝辞闻声这才抬起头,却原来是饰演精神病院神秘副院长的演员黔悲,年逾古稀,但依然活跃在荧屏上。
整个剧组对他颇为尊敬,渝辞也不例外,见黔悲手中拿着保温饭盒,连忙让出位置请他与自己一起吃饭。
“姑娘喜欢玉呀?”黔悲一坐下来就被渝辞佩戴的玉佩吸引去了目光。
那是鞮红和她录制完节目后在房车上送她的,拍戏全封闭要好几月不能见面,渝辞也等的心焦。幸好有这块玉佩。
虽然探长造型服饰比较英气,高领居多,但渝辞敬业不会在演戏时佩戴私人饰品,哪怕观众和剧组人员都看不见,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不过只要导演一喊卡,小谈立刻会将玉佩送上,玉不离身直到下一场开始。
渝辞想到鞮红心里就一阵甜蜜,笑答:“是我一位很好很好的朋友送的。”
“哎呦男朋友吧。”
渝辞一愣,虽有些酸楚,但听到别人这样说心头依然有淙淙蜜江流淌而过:“真的是朋友。”